的师弟,曾是那样一个张扬无惧的少年,而你如今,竟连面对我都不敢了么?”清言语气波澜不惊,仿佛不知道姜怀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仿佛他面前只是一个因年少轻狂而离家多年的游子。
邵珩清晰地看见原本颤抖不已的姜怀一瞬间平复了下来。
姜怀想要起身,但没能成功,也不愿再在旧时师兄和师侄面前露了颓势,洒然地抬头仰望着多年未见的嫡亲师兄,甚至还自己拂去面前被剑气所激荡的乱发,露出本来面容。
“师兄,好久不见。”
这一句好久不见,令露面以来神情温和却淡漠的清言微微动容。
病痛缠身多年的清言从未被伤势击倒,如今仍是年轻时模样,此时站在天朗风清之下,更是风度不减当年。
而诈死投身黑暗之中的姜怀,容貌虽然依旧英挺,但那眼角唇边深深的痕迹,看起来反倒比年长他的清言显老。
眼见自己曾经亲如手足的师弟变成如今的模样,清言的眉峰一点一点凝聚成冷峻。
曾经的鲜衣少年,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了模样。
清言突然没有心思再打机锋,单刀直入道:“师弟,你可有话说?”
身陷泥地的姜怀,微微低头,看着身上天星剑留下的创口,若剜心之痛。
他抬头笑道:“我无话可说。”
“哦?欺瞒宗门、助纣为虐,近来残害门中小辈,混入灵玑洞天谋取气运,甚至还派人半路截杀获取山河珠、灭人满门……我的好师弟,你当真没有什么话要对为兄、对师尊说么?”
邵珩静静站在不远处,听到师尊说的话,心想:“原来师尊都知道了……不对!”
他猛然抬头,心中讶然:“截杀山河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此时,清言并没有打算给邵珩解答的意思,只看着沉默的姜怀。
半响,姜怀突然捂住胸口伤处猛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咳咳……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
面对姜怀的答非所问,清言微微挑眉,等着他继续说:“……师侄说的不错,我确实……不配用剑……”
为什么要诈死?为什么要背叛师门?为什么要丧尽天良、善恶不分?
姜怀脑中往事一一浮现。
那抹黑暗是如此的有渲染力,将他一身尽数染黑,就此沉沦。
姜怀抬头眯着眼,看着阳光绽放在他那高高在上的师兄背后说:“……作为师弟,最后一次告诫师兄,谨慎保重。我那主上深谋远虑,如今种种皆是他早有预计……没有人能阻止他,包括存微山……”
听到这话的清言没有动怒,神情平静地仿佛姜怀所说不过是“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事。
“多谢告诫,不劳挂怀。”清言如此答。
姜怀惨白着脸,自嘲一笑,忽而看向远处站着的邵珩。
邵珩不闪不避,直直地对视回去,面无表情的神情同清言如出一辙。
突然,姜怀嘴唇微动,似在对清言传音入密。
邵珩讶然地看着自己师尊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己一眼,冲姜怀颔首道:“好。”
听到清言说完这个字,姜怀神情仿佛解脱一般,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躺倒在泥地之中,面朝天空喃喃自语道:“天地难容……天地难容……”
不知为何,邵珩此时竟觉心中一酸。
下一刻,姜怀抬手深深插入自己心口,自行震断了心脉、毁神灭识。
“师尊……”邵珩上前一步道。
清言没有阻止姜怀自戕灭魂的举动,第一次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神魂俱灭?”
清言左手拂尘仿佛匹练般甩出,轻柔拂尘扫到姜怀身躯上,刹那间姜怀尸体化作齑粉。
伴随着神魂散尽,姜怀在世间的一切都灰飞烟灭,消失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的清言面容冷峻,反倒比初得知姜怀之事时还要愤怒,转身就走。
经过邵珩身旁时,清言脚步一顿,语气微缓:“珩儿。”
“弟子在。”邵珩与宁青筠均因姜怀的灰飞烟灭而各自心绪复杂,此时听到师尊呼唤忙上前应答。
“待你结丹。”清言语气缥缈如云,“收姜石入玉泉峰。”
邵珩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心中复杂难言。
想起当初云溪村那个叫嚣着拜师的少年,邵珩最终低头道:“……弟子遵令。”
嘱咐完这件事后的清言,似乎情绪好转了许多,面上神情再次回复温和,忽然带着似笑非笑地眼神看了邵珩一眼。
邵珩正不明所以,却见师尊抬手朝自己掷来一物。
金光闪闪,分明是一枚捆着玉简的金剑传书!
其上字迹,邵珩自然认识,乃是沈元希亲手所书。
而当邵珩看了金剑上短短的两句内容后,顿时面色大变,惊愕且期盼地看向清言:“师尊?!”
“去吧!事情始末皆在玉简之中。”清言轻飘飘摆了摆手道。
邵珩见清言同意,当即亟不可待地向师尊告辞。
天机剑如龙游走,墨色剑气轻轻一卷,带着他如流星般朝天际而去,徒留一脸莫名与失落的宁青筠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