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遂淡淡点头:“对,哑叔没猜错。”
哑奴点了点头,身上的气息骤然散去,唯一双眼睛黑得如同深洞,看向了东南角的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蒲园所在之处。
桓子澄却依旧面无异色,只向哑奴勾了勾唇:“给我倒杯茶吧。”
哑奴一脸木然地上前,替桓子澄倒了盏茶,而当他将茶盏奉上之时,他的神情又倏然变得慈和。
他满是疼爱地向桓子澄的肩膀上拍了拍,面上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意。
桓子澄接过茶盏,一饮而尽,起身吩咐:“备冷水,我要沐浴。”
门外传来了焚琴的应答声,桓子澄便又转向哑奴,将那只染了红粉的手指在他跟前晃了晃,以极轻的语声道:“替我盯牢。再告诉任宗,何时配得了药,何时便可用。”
他说得很含混,哑奴却是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
显然,桓子澄说的是谁,指的又是什么事,他心中了然。
停了片刻,桓子澄又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撕下交予了哑奴:“交给青鬼。”
哑奴接过,仍旧是将之袖了起来。
桓子澄便朝他挥了挥手,面上多了些许倦怠:“你下去吧。”
哑奴叉手行礼,很快便退了下去。
桓子澄立在烛影之外,兀自出了会神,方才转去了抱厦。
抱厦里有专门的净房,房中置着一个极大的木盆,里面放了大半盆的冷水,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干净的布巾与衣物。
看起来,焚琴的动作果然很快,没多久便将一切都布置好了。
桓子澄环视四周,冷淡的眉眼间,忽地划过了一丝笑意。
……凉水里泡两个时辰也能好……
脑海中蓦然闪过了一个清弱的语声,仿佛近在耳畔。
他再度微弯了唇角。
夜色深浓,这笑意显得微弱且淡薄,似是经不起这夜的倾轧,很快便又消散而去,无处可寻……
…………………………
端午宫宴后不久,皇城中便流传出了一个消息:
四皇子身上的那个虚职,被中元帝免了。
不仅如此,中元帝还下了禁止令,不再允许四皇子再去寿成殿议事。
三日之后,这消息便得到了证实,且还是四皇子亲自证实的。
他跪在寿成殿外请罪的情景,整个皇城有一半儿的人都瞧见了,剩下的那一半儿就没算看见,也都听人说过了。
他这请罪的效果如何,众人不得而知,人们只知道,便在他请罪后没几日,三皇子便忽然被中元帝召去了寿成殿,待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纯粹的三皇子了,而是摇身成为了光禄大夫。
四皇子空出来的那个虚职,就此落在了他的身上。
若据此来看,四皇子的请罪,只怕是没收到什么效果,很有可能还激怒了中元帝。只是,这其中的具体情形如何,旁人也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