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洲的神情陡然一变,眉心紧紧地蹙着,身子也再度弓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牙关“格格”作响,那声音听起来极为瘆人
桓子澄凝目看着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面上的潮红瞬间加深。
只是,他的自制力委实可怕,这变化也只在瞬息间罢了,他的清醒与理智,在这一刻仍旧占了绝对的上风。
转首四顾了一番,桓子澄便又拿起了那只空茶壶,振了振衣袖,微一躬身:“我敲晕殿下罢。”
陈述的语气,并没有一点攻击国之储君的畏惧。
“可。”郭元洲赤红的脸上布满汗珠,艰难地点了点头,语罢又闭目问:“那你……你……怎么办?”
“我坐着便是。”桓子澄的声音淡得就像在与人谈天。
他握着茶壶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郭元洲:“此药甚烈,吾力将尽,只能行此下策。殿下恕罪。”
原来,他方才找椅子坐下,并非是故作姿态,而是因为身子虚软,只得坐着说话。然而,若是他自己不说,外人是绝难瞧出个中情形的,只会认为他行止从容有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桓大郎……果不凡也……”如此情形之下,郭元洲居然还有心赞了一句。
纵然语声苦涩、神情扭曲,然对于这位桓氏大郎君,他却是发自内心地钦佩着的。
“得罪。”回答他的,是桓子澄口中吐出的冰冷二字。
语罢,他便高高地举起了茶壶。
在那个瞬间,桓子澄的脸上,居然很罕见地有了几分情绪。
那是一种释然的神情。
这一茶壶砸下去,他知道,他的散骑郎怕便也砸没了。
也好。
他的唇角勾了勾。
纵使这个散骑郎他很想要,甚至还专门设局引桓子瑜上勾,但是,没了也就没了,无甚要紧。
这世上可走的路从来就不只一条,既然有捷径可走,他又何苦非要去绕那条弯路?
他也真是太痴了。
桓子澄再度勾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迹近于微笑的神情。
而随后,他的面上便重又归于冷寂。
郭元洲死死抱着榻柱,静候着那即将到来的一击。
他情愿被打昏,也不愿屈从于药性。在这一点上,他与桓子澄的想法居然奇异地统一。
看着这样的郭元洲,桓子澄的眼底松了松。
纵然意志力差了些,但这位大陈的储君,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行事也极有法度。
大陈的未来,或许便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转机。
桓子澄冰冷的眸光拢在他的身上,举起了茶壶。
“嚓”,窗扇处陡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殿中二人同时一震,郭元洲立时睁开了眼睛。
随后,他便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那两扇被人从外头堵死的窗子,居然猛地打开了,微凉的夏风瞬间涌了进来,携来了一院的沉水香。
“闭气!”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低喝道。
那是一道极为清弱动人的声线,可此时听来,却带着几分爆发前的危险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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