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敢叫人掌公主的嘴,这还真是……
中元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伸指弹了弹发上金冠,淡淡道:“孤看你也是人老成精,快赶上孤那三公了。”漫不经心的语气,神色间不辨喜怒。
邢有荣的汗立马就下来了,麻溜地便跪在了地下,以头触地道:“陛下折煞我了,我就是个无根的人,喜陛下所喜、忧陛下所忧,我也就这么芝麻点儿大的本事,陛下打小儿就看着我了,还不知道我就是个夯货么。”说着话他就抹起了眼泪,哭得那个伤心。
中元帝倒被他唬了一跳,又见他老泪纵横,哭得格外地认真,便又觉得他这戏演得假,没好气地道:“罢了罢了,你起来罢,孤就随口一说,你倒还当真了,孤看你真是要成精了。”
邢有荣哭丧着脸继续哀嚎道:“成不成精陛下说了算,我不敢有半个字违抗。可是有些话陛下是随口一说,旁人听了可就又要上折子了。我被人叫阉竖、叫弄臣都不打紧,反正我这脸皮就是老橘子皮,人家说什么我都能当没听见。可是陛下英名却是顶顶要紧的啊,别叫我成了别人攻讦陛下的把柄才是。”
真真是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中元帝听得脸上又有了笑意,故意瞪眼道:“孤看他们哪个敢?”语罢又放缓了语气,和声安抚他道:“你也别总这么心惊胆战的,你是孤打小儿就用的人,没人能拿你怎么着,快起来罢。”
见中元帝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邢有荣的一颗心这才落回肚中,抹着眼泪谢了恩,慢慢爬了起来,到底年纪大了些,手脚有点发麻,动作便不大利落。
中元帝便吩咐:“来个人扶一扶邢大监。”
一个小宫人忙跑上来,扶着邢有荣站了起来,中元帝便有些感慨:“你也老啦,唉,这时日过得真是快,孤的女儿也这样大了。”
邢有荣连声谢恩,却没敢再说旁的。
皇帝可以说自己老,别人绝却不能跟着说。
难道你还敢嫌皇帝太老了,想叫个年轻的换上?那不是找死么?
所以邢有荣不接话,就当没听见,同时在心里舒了口气。
今儿这一关,又平安地度过了。
中元帝三不五时地便要疑一疑身边的人,邢有荣也要时常表一表忠心,这戏码近些年来时常上演,中元帝大约是不会累的,但邢有荣累啊。
心累,比什么都累。
好在今日中元帝心情颇佳,这时常会犯的疑心病也很快就病愈了,又将话说回到了公主身上。
“客曹部那些个人也真是慢,孤叫他们想个封号,他们到现在也不给孤送来,这是要叫孤等到头发白了不成?”中元帝开始发牢骚,一面习惯性地拨弄着发上金冠。
此刻的他大约是忘记了,如果不是看他的脸色行事,客曹部的人又怎么敢拖延到现在?
还不是因为他一直举棋不定?
皇帝不发话,底下办事的人敢抢在前头把事儿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