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起身,立于堂前,她身上那种淡雅的风致在这一刻显得尤为醒目:“长姊,这骨肉二字,我自问是能够与您提及的,因为,我秦彦贞由始至终对长姊皆是心怀敬爱,从无半点异心,作为长姊之妹,我问心无愧。”
言至此处,秦彦贞抬起头来,专注地看着秦彦雅,肃声道:“在我看来,长姊做下的事,是错,一如祖母、叔祖母她们做的事,一样是错。迁怒于无辜之人、为私利、为复仇而罔顾他人性命,无论有多少理由,这种做法本就错了,这一点毋庸置疑。长姊分明可用其他办法解决此事,却偏偏入了歧途,而六妹妹却不像对待祖母、叔祖母那般,直言指出你的错处,反倒对你颇多开解,因此之故,我才会表明态度。”
“可笑。”秦彦雅一拂衣袖,唇角的讥意越加深刻:“用别的法子解决此事?依你说该用什么法子?你可别说要将这些事禀明太祖母,求她老人家给个公道。”说到这里她已是冷笑出声,嘲讽地道:“太祖母若是知道了这事儿,她老人家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将事情牢牢捂住,没准儿还要拿长兄和母亲来要挟我,强迫我不许声张呢。”
这般说着,秦彦雅终是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那毫无温度的冰冷笑声,令这本就阴暗的房间,越发有了种阴森森的感觉。
秦彦贞却根本不为所动,仍旧是一脸的沉静,安然地道:“长姊既然这样不信任太祖母,为何不去报官,求一个公道?”
“报官?”秦彦雅止住了笑声,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秦彦贞,“噗哧”一笑:“四妹妹这是想立功想疯了吧,你以为就凭你说的这几句话,便能得来太祖母以后的关照不成?报官?我该向谁报?难道要我状告长辈当年杀人之罪么?”她的神情来越冷,到最后直是要冷入骨髓中去。
“有何不可?”秦彦贞迎着她的视线,眸中满是无惧:“既然长姊要为父兄报仇,又怕太祖母从中阻挠,报官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么?可是,长姊却没这样做,原因何在?难道不是因为长姊既想报仇,又不想放弃士族女郎的身份么?长姊暗中所做的一切,看似为报血仇不惜代价,实则却是精打细算,一切皆以不损毁你蕉叶居之名声利益为根本,以转移秦氏产业为目的,以长姊自己保持完美的名誉为条件。”
说到这里时,秦彦贞的语声变得越加泠然:“就算不报官,长姊也完全可以将报复的目标放在祖母与叔祖母身上,民间有俗语:冤有头、债有主。长姊若是针对两位老夫人设局,倒也勉强算是恩怨分明。可长姊却不曾这样做,而是将目标放在了无辜的二兄与五弟身上,为什么?非是智有不及、力有不逮,而是长姊在报仇之余,还在想着给自己留个好名声。毕竟,残害长辈会背上不孝之名,而伤及同辈,却可以令名声少受些损失。长姊算得如此精明,说到底,无非只是‘舍不得’罢了。舍不得名、舍不得利、舍不得身份脸面与名声,更舍不得青州秦氏这个郡望姓氏,如此而已。”
铮铮数语直若重锤,真是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心间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