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教训她。我听了这话,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哪……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再听话不过的,怎么就这样死了呢?我还给她带了她爱吃的糖呢……她以前总说要吃,我没空买给她,被她磨了好几日……我竟然……我还以为她去过好日子了……我真的以为阿欢是去享福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死了……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周妪喃喃地说着,到最后语声渐微,几不可闻,唯双眼通红,额角迸出一根根青筋,而她的眼角却仍旧没有一点泪,只剩下了干涸与苍凉。
不知何故,这样的周妪,让秦素有些心酸。
她情不自禁回握住了周妪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觉出言语的苍白。
无论她说出怎样动听的话,那个名叫阿欢的乖巧可爱的小娘子,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原来,这才是周妪十年前离开秦府的原因。
周妪的语声又传了过来,显得苍老而又低沉:“我的儿与子妇听了这事,两个人皆是伤心不已,没多久便也相继病死了,还好他们给我留下了一个阿承,才不至于让我孤老终生……我好悔,真的好悔。我……本来以为,我将阿欢带在身边,教她行事规矩,让她在秦府好生做活,长些见识,总归有我护着她,她是绝不会有事的,却不想……”
她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依住了栏杆。
秦素半扶着她,仍旧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事情,她真是头一次听闻。
扶着栏杆歇了好一会,周妪方才抬头看向秦素,用力摇着她的手道:“女郎,您现在应当知道了,那范二郎是个怎样的人,那个人……很可怕。女郎许是不知,从十六岁起,范二郎每年都会纳一个美妾,而他身边的美妾,从没有活得过一年的。所以我才会叫女郎逃开。我这几日总在想,当年若是阿欢也能远远地逃开,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
说这些话时,周妪的声音仍在颤抖,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秦素冰冷的心底里,漫上来一层温温的暖意。
而随后,她却又觉得可笑。
真是太可笑在了不是么?她至亲的亲人们,迫不急待地想要拿她换取利益,无一人关心她是死是活,而与此无关的一介仆役,却甘冒奇险,想要救她出虎口。
她是该庆幸苍天终不曾有负,还是该痛苦于亲人的冷漠?
秦素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不过,她看向周妪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地柔和。
“多谢妪,冒了这样大的风险,给我送来这个消息。”她柔声说道,“不过,妪不必担心,此事我早已有了对策,汉安乡侯府的这门亲事,是不可能成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妪,你能够为我想这么多,我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