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活过来了,阿葵的身子却也折损得厉害。毕竟是药三分毒,为了救她,那位大唐武人可没少用虎狼之药,阿葵就算活了下来,往后身子也会极弱,只怕也不得高寿。
只是,生在这乱世之中,谁又敢奢望长命百岁呢?
所谓的一世安好、岁月宁谧,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秦素偎着朱漆廊柱,莫名地觉得有些厌倦。
她喜欢算计旁人,却不喜欢牵涉生死。
算计人是一回事,取人性命却是另一回事。纵然她手上也没少了人命,可她还是不习惯。
永远也不会习惯。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旋即便是阿臻低柔的话语:“女郎,已经好了。”
秦素深深叹了一口气。
空气里蕴着浅淡的水意,压抑而潮湿,山风渐涌,枫杨树的叶片在静夜里“哗哗”地响着,搅碎了这漫山的寂寞。
回至房中时,秦素的面色已然恢复了最初的平静,阿葵此时则靠坐在榻上,背后枕着隐囊。她的面色不似方才惨白,头脸儿也都收拾过了,恢复了往日干净娟秀的模样。
一见秦素见屋,她便立刻在榻上向秦素深深地弯下了腰:“谢女郎救命之恩。”
“活过来了?”秦素拂了拂发鬓,顺势便坐在了榻前的一方扶手椅上,灰色的裙裾铺散在地面,带着种说不出的肆意。
“多谢女郎,我确实好多了。”阿葵说道。她的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嘶哑,不过说话的力气仍旧不足,语声细弱。
秦素上下端详了她两眼,点了点头:“现在方有了几分样子,之前就像是快死了似的,我还以为你要自尽了呢。”
她的语声冰冷且无情,然不知何故,听着这样剜心的话,阿葵的眼圈竟渐渐地红了。
她抬头看向秦素,随后便摇了摇头,:“不会的,女郎。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权当我……重新活了一回,我不会寻死的,女郎放心便是。”
她的语声缓慢而又坚定,语罢便定定地看着秦素。
在那个刹那,有无数情绪自她眸中倾泻而出,如有形质一般,瞬间填满了这安静的房间。
那是秦素从不曾从别人眼中见过的神情:感激、敬佩、亲近、信任,甚至还有……依赖。
秦素怔住了。
旋即她便觉出了一丝诡异。
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头一回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这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女郎……是个好人。”阿葵蓦地开了口,眼底深处竟含着一抹真挚的笑意:“在秦家,怕是再没有比女郎更好的人了。”
秦素刹时间汗毛倒竖,心底里难得地涌出了一丝尴尬。。
她秦素是好人?!
她是么?
她不是么?
一个杀人放火下毒样样皆可的人,果真能够做一个旁人口中普通意义上的好人么?
“这倒也……有趣。”秦素轻语,颊边是似有若无的一个淡笑。
阿葵的神情却很认真,看向秦素的眼神甚至可以称之为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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