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度转首看着她,渐渐地,眸中便有了一丝漾动。
分明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表现出来的种种,却远超她的年纪,一如那个月夜的孤松之下,她试图杀他之时,即便明知处于弱势,这个看似青涩的女郎却仍旧能够冷静地作出判断,最后甚至还不死,诱着他去藏经楼送死。
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杀人也杀得这般花团锦簇,在他的生命中,还真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他不由微笑起来,眸光亦变得柔和而温情。
他很喜欢她杀人的法子,轻巧、冷酷、实用且变化莫测,虽不知养在深闺的士族女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但不可否认,她很古怪。
和他一样地古怪。
“今日闷热,阿素一路过来,累不累?”李玄度问道,语声十分温柔。
如果知晓他此刻真正的想法,秦素只怕会惊掉下巴。
这世上只怕再无第二人,会对一个试图以各种方式杀掉自己的人,生出好感。
这种怪癖,只怕连当年的中元帝亦要退出一射之地去。
好在秦素半点也不知李玄度的古怪想头,因此,她的回答亦显得中规中矩:“尚好,坐车来的,并不热。”她说着便又啜了口茶。
“清露”确实好喝,白云观里可无此等好茶。
“阿素既是不累,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你听了也不会太过于难受了。”微有些冷寂的语声传来,令秦素略略回神。
此时的李玄度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语声亦颇平静:“毕竟,李树堂死了,也不算坏事。”
秦素怔了怔,旋即猛地抬起了头。
李树堂死了?
她的呼吸瞬间停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树堂居然死了?
这怎么可能?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说,她在做梦。
秦素怔怔地看着李玄度,清冽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极为明显的难以置信,问道:“郎君是说,李树堂,太子府詹事丞李树堂……死了?!”
“正是。”李玄度言简意赅地说道。
秦素悚然而惊,手中的茶盏一下子搁在了案上。
李树堂竟是真的死了!?
可是,这不应该的啊。
前世时,李树堂一直活到了中元二十三年乃至于更久之后,这一点秦素绝不会记错。
可是现在,李树堂却死了。
纵然这并非是个坏消息,可秦素此刻却觉得心惊肉跳。
这件事,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蹙眉想着,蓦地眼前一亮,一个念头飞快划过了脑海。
“是不是李郎的人动的手?”秦素压低声音问道,尽量抑住了自己语气中的急切。
李树堂一死,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秦素便再也无法预料了。所以,她宁可相信是李玄度动的手。
然而,她却注定要失望了。
“不是我的人杀的。”李玄度的语声传了过来,让秦素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说罢此语,李玄度便凝目看向秦素,眸光中泛着一丝凛然,“杀死李树堂的,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