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 六百年的规矩

    人，属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

    薛安相信，只要是人，就是温血动物，会有情感，哪怕是活在这血雨之灾后的残忍世界上。

    人不该那么冷血！

    “花婆婆，不必再说了，您的意思我明白，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薛安说完就转身朝正门口走去，他想见见田老三，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身后的那些表姐表妹们脸上都有些难看，本来一件送到了眼前的好事竟被安少爷拒绝了，实在让人有些可惜。只有花婆婆皱巴巴的脸上有些笑意，小少爷真的是长大了，那就由他去吧。这是薛府，它的命运本该由薛家人自己去决定。

    薛府正门。

    “哎呦，这不是薛大少爷么，怎么亲自出来了。”田老三穿着一件亮得闪眼的金色马褂，脸上的伤疤结痂还没脱落，可油滑的样子已经不见荒原之上的血腥气息了。

    “田老三，我不愿与你多说，娟容姐不会嫁给你的，请回。”薛安不愿与这癞蛤蟆般的人多做纠缠，说完话转身便欲回府。

    田老三一把抓住了薛安的手，身形暴涨了三分，竟是已经激发了天赋魂相。

    “你想在飘雪城里动手？”薛安转头问。

    六百年的规矩，有恩怨城外解决，过了城门便是一笔勾销。若是有人想要在这真神赐予人类最后的庇护所里伤害同类，莫说真神可能降下的惩罚，就算是城主麾下的治安军也不会放过他。

    “嘿嘿，不敢不敢。”田老三又换上了那副假笑面孔，松开了抓着薛安的手“我这不是着急么，薛大少爷勿怪，勿怪。我对薛府娟容小姐是真心仰慕，而且据我所知，薛府这些年可是欠下了不少债务，也不知那些借了你们血玉的大家族可忍受你们到几时？”

    “薛府的事自会处理。”薛安听出了田老三口中的威胁意味，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可能低头服软。

    田老三嘿嘿一笑，拱拱手随意地施了一礼，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两三个人影从街道小巷子里窜了出来，跟在了田老三身后，明显是想要显示自己一方人多势众。

    这才刚过几天，田老三居然有了手下，看那猥琐行事的样子，可能就是与豺帮有关。

    ……

    薛安回府后特意去找了花婆婆，问了关于薛府欠债的事情，田老三如此这般明显的威胁预示着他有可能在债务这方面对薛府做些手脚，问小胖又问不出什么头绪，只好直接问府中掌管账务的花婆婆。

    “薛府最近几年没有收入，将你父亲留下的血玉消耗尽之后又向相熟的大家族借了不少以维持用度，但应当无需太过担心。”花婆婆安慰薛安“急需还上的我今日已经命人去还上了，现在剩下的债主都是些世代交好的大家族。

    这些家族大多自血雨之灾前就存在，所以明白大家族之间的规矩。几百年的时间，谁家没有些困难的日子，互相帮扶一把也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不会逼迫太甚。那田老三不过是一次偶然多捡了些血玉回来的泥巴汉，就算傍上了那个丧尽天良的豺帮，也没能力干预我们这些大家族间的往来。”

    花婆婆说着叹了口气

    “我薛家也就是这些年有些太过落魄，才被这些魑魅魍魉盯上了。想你父亲在时，每年光是出入城门交给飘雪城主的出入税就不止几百枚血玉，哪里有这些小人敢动咱家的心思！”

    在这血雨之灾后的飘雪城，血玉就是一切，不仅是财富，也是权力。几十万人的大城，真正能够有胆识有能力在荒原上收集大量血玉的人却不多，普通人家靠着在四季园做些苦力活尚且能够勉强果腹，但那些在荒原上折了家中男主人的穷苦家就只能够靠城主分配下的救济度日。虽是礼乐崩坏的末世，辉煌文化未存留，但繁盛日子留下的人性关怀还在，尽可能帮着更多的人活下去。

    救济何来？要各家各户主动献出不现实，毕竟是生死之间才捡回来的血玉，谁家愿意多割舍，而且还容易失了公平。所以便有了城门往来税的规矩，平日子若是想要出城收集些血玉，归来时要将十分之一收做往来税，用于维持飘雪城的整体社会安稳。只有强行征发远征军的时候才不收往来税，改为硬性规定的五枚血玉，这往往是飘雪城内血玉急缺的标志。

    这种体制之下，自然而然地导致，那些贡献更多血玉的家族在城中更有影响力，毕竟许多穷苦人就是靠着他们吃饭，城主也会对这样的家族多加照顾。因而飘雪城内虽三教九流魑魅魍魉数不胜数，但一般的大家族却很少受影响，那些宵小之辈只敢在薛家这样没落了几年处于疲态的家族身上打主意。

    花婆婆这般一说，薛安虽还不清楚田老三的打算，心中也有了些底。见花婆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惫，就施了一礼告退回房，免得打扰了老太太的休息。

    前脚刚回房，就听见有人敲门。应声请进来，却见是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窈窕美人。

    “安少爷，娟容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