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香兰殿外,就看见大门开着。这九公主行事怪异,她也不觉奇怪。说起这位九公主,李嬷嬷心底是十分看不起的,本来她原是恪守宫规的人,并不因为九公主不受宠而轻视她,可自从亲眼见过这位公主公然女扮男装调戏宫女之后,也觉得这位公主真是无可救药。
简直连姬珑一分都不如!
她略微疑惑地走进去。
幽幽白雾好似越发浓了。
“怎地一个人都没有……”
她低低地抱怨,这里总是诡谲异常,她的背脊爬上丝丝凉意。
“九公主?”
她打起精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四周都雾蒙蒙地看不清楚,唯有正殿方向,好似闪烁着一点幽幽绿芒。
她心底瞬间有一丝违和感,不详的感觉袭来,她却不知怎么的,着了魔似的朝那绿芒走去。
绿芒越来越近。
“九公主?”
她走上去。
下一瞬,她却好似看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恐怖场面,镇定面容一下子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
“阿——”她尖叫一声,猛然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蓦地暴睁。
由远及近地,传来一声清浅的讥笑。
“我这个长姐,未免太着急了。”姬漓鬼魅般飘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李嬷嬷尚有余温的尸体,只见地上的人面容狰狞,好似受到过巨大惊吓。
其实这只不过是阵法所致,强闯之人,会看到自己心底最害怕的情景,这李嬷嬷的心魔倒是强大,竟将自己活生生吓死了。
看着李嬷嬷死不瞑目的尸体,姬漓摇摇头,叹气。
“吱吱——”幺鸡跳上姬漓肩头,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你说她死有余辜?”姬漓冷笑一声,“她是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死在我这里长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吱吱——”
“毁尸灭迹?”姬漓似笑非笑地看着幺鸡无辜的眼神,“你倒是愈来愈心狠了。不过我可没这个打算,这是长姐的心腹嬷嬷,我还要给长姐一个惊喜呢。”
幺鸡抖抖毛,觉得这个主人甚是恐怖,弱弱的吱了一声。
“走吧,看看咱们的长公主又想干嘛。”姬漓偏头,天真烂漫如毫无心机的孩子。
幺鸡不忍直视,默默撇开脸。
——
朝阳殿中,依然弥漫着一股绝望又冷肃之气,人人都噤了声,只是对着祖宗牌位默默跪着。
他们面前,都有一杯牵机。
牵机便是鸩酒,内含剧毒,饮者暴毙。
“生或死,你们自己选罢。”姬珑沉声道,她的面庞上有痛苦也有坚定,“不过家国之仇未报,如今落入元武帝手里,就算苟且偷生也要为我赵国谋得一线生机。”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都心怀鬼胎。
就在此时冷不防传来一个甜糯天真的声音。
“咦?这个时候你们竟还在饮酒吗?”
九公主姬漓!
众人几乎绝倒,一个个反倒被这一句话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都对姬漓怒目而视。
果不其然,只见姬漓一身宫装又是松松垮垮,上面甚至还有几个泥爪印!她一条腰带随意系着,发髻歪歪扭扭不成样子,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姬漓这副样子,众人都还是露出嫌弃表情。
这哪像一个公主?简直连一个宫女都比不上!
“姬漓,还不跪下!”长公主低喝一声。
“跪便是了,这么凶。”姬漓撇撇嘴,大大咧咧的跪下。
有人气得发抖。
姬蕊忍不住又拿姬漓的身世嘲笑她:“野鸡哪里能真成凤凰呢?”
姬漓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又转头,悠闲道:“长姐到底有何事?”
“九妹不笨,自然猜得出。”姬珑一边朝牌位深深磕了一个头,一边道:“如今只好委屈九妹忍辱负重了,此次涉及到赵室安危荣华,我相信你一定不负众望。”
姬漓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长姐太看得起我了。”姬漓懒懒散散地跪着,无聊得几乎要打瞌睡了。
姬珑秀美面庞上闪过伤痛和忧愁之色,她并不担心姬漓,只是担心姬漓会坏事,姬漓一惯是不靠谱的,失去父王和母后对姬漓没什么影响,于她却甚是伤痛。她也不会真在姬漓身上押注什么希望,把她送给拓拔瑾无非是姬漓对她而言无足轻重,况且姬漓长相太过出挑,或许真能得到宠幸,有一个受宠后妃在那儿,赵室无疑会好过很多。
更重要的是……
她眼波一闪。
“好了,姬漓,你若不愿,大可饮下这杯牵机。”姬珑语气寒得几乎要结冰,她看也不看姬漓,只是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牌位。
“长姐之令,我怎敢推辞?”姬漓笑眯眯地起身,“不就是明日的宴会么?我来便是了。”
明日元武帝特意举行了一个宴会,意在分封赵室和功臣。
元武帝一向优待俘虏,这次赵室投降,他自然也要分封众人,赵室之中,高风亮节者少之又少,真要殉国的人亦少之可怜。
明日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