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九月初，核桃湾山涧的矿洞里又迎来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今年又增加了三个孩子，除了玉珠以外，还有去年常青和紫衫等人在核桃湾踏青时照顾过他们的那个老爷爷的孙子亮亮和家明爷爷的孙女燕子。紫衫将孩子们集中到了一个教室给他们三人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迎生会，然后又安排他们在靠窗户边坐下。

    紫衫站在简易的讲台上用手不断地拍着讲台意识着大家保持安静。孩子们瞬间停止了那叽叽喳喳的小嘴巴，期待着从赵老师的嘴中传来又一个新鲜的事物。

    紫衫仍然静静的站在讲台上，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光，满意的道：“今天大家带了新的手抄本了吗？”孩子们异口同声的拉着嗓子道：“带了！”然后紫衫又得意的道：“那文具盒和卷笔刀呢？”孩子们瞬间傻了眼，因为他们除了铅笔和那个破烂的麻布书袋，可从来没听说过这般新鲜事物。孩子们互相的打趣，又纷纷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赵老师。紫衫笑着从讲台下拿出了一沓新课本，笑着说：“今晚回家可以把手抄本送给爷爷卷烟草了，咱们有新书了。”然后让孩子们纷纷上台取书，老先生又从隔壁教室搬来几大包学习用品，除了铅笔和文具盒，还有贴着卡通人物的新书包。孩子们一个个跳着笑着蹦上讲台，拿着新的书包和课本，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他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容。老先生更是自打教了这帮孩子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弓着身子给孩子们分发着书包，每分发一个书包还要亲手摸摸孩子的脑袋，鼓励着好好学习，奋发上进。

    核桃湾的矿洞在新学期传来了久违的欢声笑语，响彻了整个核桃湾，为物质极乏的山村带来了新的能量和动力。

    开学半个月后，新校顺利竣工了，也是核桃湾有史以来第一座完整的砖房，施工队还在学校的外墙上奢侈的喷上了一层蓝色的油漆。竣工当天，张书记更是奢侈了一回连放了四串鞭炮。全村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农活和嘴中待放的闲话，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纷纷站在新学校的小升旗坪上，亲眼注视着学校的竣工，看着最后一快模板从屋顶上拆下，望着最后一道油漆被风干。紫衫从袋子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了的五星红旗，一个健壮的小伙又亲自爬上那刷了锃亮白漆的旗杆，挂上了升旗用的绳子。然后由学校最大的两个孩子，一拉一扯的在没有国歌的伴奏下升起了核桃湾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在国旗升起的过程中，核桃湾的人们也是第一次如此同心的用一致的目光注视着那缓缓升起的国旗。

    国旗升起后，张书记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紫衫推上升旗台，代表性的发表了人生中第一次讲话。他从来不认为在某一天会有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表讲话，并且就算连乡长也未曾有过。包括紫衫在内的所有乡亲们都静静的注视着他，准备认真的聆听核桃湾第一大好人的第一次讲话。

    或许是不好意思，站上台的张书记望着大家，迟迟没有发言，但人们仍然耐心的注视着。后来张书记也的确讲了，从自己就任核桃湾书记以来一直讲到现在，从乡亲们极力反对自己创办学校到现在有了第一所新校，而且是整个核桃湾甚至整个洞姚镇最好的一所学校。到最后，张书记甚至哭了，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快要五十的大男人甚至会哭，但还是哭了。

    台下一片寂静。

    随后，紫衫代表学校也发了言，她是笑着的，用一种青春的活力不断地渲染着核桃湾的每一个人们、每一颗小草。

    当孩子们迁到新校一个星期以后，令紫衫和张书记都意想不到的是：基金会竟然真的派了一个女志愿老师过来，那么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残忍的事实是陪同孩子们两年之久的张老先生不得不提前退休了。

    那个下午，张老先生弓着背伴着斜阳离开了学校，他是笑着走的，因为他知道学校没了他或许会更好。其实他早就该退休了，能陪孩子们走到今天他很高兴，有紫衫和孩子们留恋和不舍得目光他就已经足够了。至少他拥有一段与孩子们相处的美好回忆。

    志愿老师是一名将近三十的女性，已经有了三年的支教经验了，这次她以一名教育基金会工作人员的身份到核桃湾村小支教半年，紫衫在工作时叫她刘老师，私下处叫她玉梅姐。她主要负责孩子们的数学和体育教育，紫衫也只好调整了自己的工作，专门负责语文和文艺教育，偶尔也会教一些基本的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