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他跑去质问李显彰,但后者只是平淡说道:“我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没见着一个摇头的。”
不过在李显彰用那烧焦的五百号尸体在平沙关外面摆出一个滚字的时候,千余的将士身上兵甲破烂,肤色黝黑发亮,头发也都油的打了结,但一个个站直了身子,用赴死的姿态昂着头,黄权也在一瞬间红了眼,似乎知道那没来得及留下名号的五十名将士的心思。
不过之后,便是恶战偏多,就连他,不知不觉也开始以这个文士为首,如今休战将近半旬,黄权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照例巡关,待到太阳就在横剑山剑锋位置露出一小片的时候,黄权回过头,咧开嘴朝着李显彰说道:“先生,过了今日,可就霜降了,辽金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经过几次大小战役之后,黄权再也没有小看身旁这个文士的意思,而且更多时候,他都为后者的心狠而胆颤心惊,不过很多时候他又觉得奇怪,明明能波澜不惊的说出那般话语,可又多次见他跟底下将士呆在一起,一边喝酒吹牛,时不时来一场说书,还帮他们写家书,还说帮着寄,要不是黄权有天夜里撞见后者把那些家书偷偷放进了火盆里,他其实也想让后者给他写一写。
被撞见后的李显彰也不慌乱,只是笑着说,生无可恋那就真要死了,生有可恋说不定还有活路。
黄权其实不止一次觉得李显彰对人狠,尤其是他的心狠是不分彼此的,对自己人狠,只是他对辽金更狠而已,可即便这样,他对后者一样死心塌地的信任。
就像往年,每每霜降之后,辽金都不会有多大动静,这一会有了李显彰之后,他都有些不确认。
李显彰负手看了看横剑山脉西侧血红的晚霞,就算来时再是一身干净的李显彰,这一会脸色也是枯黄,唯有气质如孤松,万年不倒,突然笑出声来,转过头没有丝毫源头的说出一句话,“黄将军,怕不怕死?”
黄权不解其意,依旧摇了摇头。
李显彰点了点头,又是笑着说道:“想不想活?”
黄权突然觉得今日的李先生话有些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实诚说道:“想啊。”然后两人又开始沉默了下去,黄权顺着关口往前走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奇怪,不依不饶说道:“先生,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老黄有些想不通。”
李显彰眼里泛着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摇了摇头,没理会这么一茬,摇头说道:“上一次的徐将军是不是没说完?”
黄权摸不着头脑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一句,“其实老黄觉得先生不比徐将军差。”
李显彰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黄权的肩膀说道:“以前我和你一样,觉得自己不比徐暄差,等到了这一步,才发现其实还差他一点。来来来,今日我就给你们说完。”
黄权搓了搓手,朝着李显彰眨了眨眼说道:“那老黄去备酒?”
李显彰恩了一声,黄权望着前面没走完的关道,前者一言戳破后者心思,笑着说道:“去吧,要是信的过李某,接下来的就交给李某来吧。”
黄权忙不迭的诶了一声,急忙下关,顺道摆手说道:“哪有信不过先生的。”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关下吼道:“小崽子们,备酒,李先生今夜说书,今夜太平长安!”一点都没有将军样子,反而像个匪气十足的盗徒。
李显彰对此一笑而过,看着横剑山脉,半晌过后呼了口气,前面是风雨飘摇的沙场埋骨地,背后是金鼎稳固的繁华桃李林。
饶是李显彰,也不由的荒唐一笑,突然之间,李显彰就想起以前自己求学的时候,在西蜀道酒楼上听到的一句话,太羹玄酒,洋洋乎不可一世之气象,尔等各类当体节之荐以尽爷们口腹之味也。
后来才知道,这是徐暄骂江南那些儒士说的话。
现在看来,他的轻傲,在这一点上就不如徐暄,他只敢一个一个骂,徐暄则是不分青红皂白,骂了整个士林。
李显彰朝着横剑山脉,做了个饮酒样子,仰头而尽,闭眼自醉说道:“此言壮哉,当浮一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