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暗地的北齐,他要收拾的还有那些千年世家,这里的千年世家跟你们卫家不一样,卫家处在江湖,几百年来也就你爹当过一个卫城候,你哥也就是半吊子的异姓王,可入主凉州的太原王氏,在江南道那边的兰陵萧氏,还有金陵周边的琅琊王氏,这些不一样,世家之累,如头上悬刀,西夏无论是以前的迁都,还是后来的科考,都是为了让百姓有晋升一途,不然就凭当初太原王氏在凉州朝廷占了半壁江山的本事,西夏这位天子发号施令能不能发出凉州都还是二话,而且百姓和世家或许是天生死敌,一个将相无种,一个将相有种。
但给这些人动刀子得十分小心,跟东越这些树倒猢狲散的遗臣不一样,这些人逢迎的是家族利益至上,要是哪里亏空了,族中老人一指,不用多说,这后生小辈就上去用性命填坑了,填满为止,打虎不死,必被虎伤,这些世家的反扑,可是要伤朝廷根本的,金殿那位怎么可能答应。
唯一的办法就是挖个坑,挖一个连千人万人都填不满的大坑,等着他们上钩,不用三个,只要有一个就行了,杀鸡儆猴。
徐小子就是那个饵,而且是个很成功的饵,在卫城就把北齐的人给勾出来了,而今能把世家的人勾出来不奇怪。”
卫月皱了皱眉头,她能听懂前半部分,也能听懂后半部分,唯一就是二者当中的联系,她想不出来。
沈涔看着卫月笑了笑说道:“原来症结在这里,太原王家这些年放权不少,暗地里不说,至少明面上争权之心少了不少,不然凉州刺史这个头衔,也落不到李怀头上,估摸着是铁了心要跟陈铮一条船,琅琊王氏倒是有争权的心,可就在金陵眼皮子底下,又是原本东越的世家大族,朝廷的班底不厚,他敢冒着大不韪来动小心思?但是兰陵萧家不一样,跟你们卫家差不多,兰陵天高皇帝远,虽说在江南道,可是离着北齐也不远,这些年首尾两端,没少折腾,大有上位的心思,一直想恢复到周王朝一叶九相的辉煌年岁,这一次西夏朝堂大清洗,这块大盘子,萧家不可能没盯上,这是我的想法,但是根据闲秋的意思是,萧家眼光更远,会盯着陈铮百年之后,西夏到如今也就一个公主,到时候无论是谁坐上龙椅,想必跟这位公主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尤其是辽金使者来西夏已经半载有余,也没见陈铮松口,除却父女之间的情感,自然也有百年以后的意思。”
卫月眼眸突然瞪得老大,犹如沧海明珠,嘴里却是喃喃说道:“十几年后他要当天子?”
沈涔白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卫月,没好气的说道:“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是闲秋只是在一旁笑,没说话,后来我才知道,那小子的性子就不是个当天子的料,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也许兴致来了,愿意在龙椅上呆几天,可兴致过来,天晓得他会去哪。”
卫月愈加不理解了,听沈涔的意思是天子有意成全徐江南和陈烟雨,可西夏的椅子不给,难道还要便宜外人?
沈涔像是看出了卫月的想法,叹气说道:“这就是天子城府了啊,现在看是这样,过段时间看,徐小子没有利用价值了,谁知道会不会卸磨杀驴,把人砍了,然后把小烟雨许给了太原王氏,毕竟王阙这个长安令当了有几年了,也该挪一挪了。”
卫月咬着唇,一副同仇敌忾的悲愤样子。
沈涔呼了口气,望着金陵方向,言语痴痴,“可是除了当金陵的手中刀,他没得选啊。要说人,他孑然一人,卫家算是做到了极致,再往后的话别说徐小子要死,估计卫家刚到手的王爷头衔还得交出去,要说才智,他不过二十年岁,就算江湖走了几遭又如何?世事和朝廷能相提并论?一个是苟且就能活下去,一个是苟且都活不下去,或者又说他能算计得过纳兰?他不是一直想破局,不想当棋子?这番作为如何?非但没有出局,反而越陷越深。
再说武功,这个年岁上九品已经冠绝中外,不过也就是同等年岁来比较,可但凡跟那些江湖老前辈来对比,他还是不够看,你们卫家都能养几个八品九品,朝廷富有四海会养不起?而且据我所知,当初武评一出,西夏朝廷就找到过魏青山魏老前辈,只是当时老前辈一心想上九品,推辞了而已,可你总不能觉得任何人都能像老前辈那般无心权贵。最难揣测是人心。
只是当下,萧家的心思若是真如闲秋所料,那就会盯着小烟雨,若是小烟雨和徐小子走的太近,自然就会考虑到这当中是不是有猫腻,如此一来,朝廷前功尽弃。”
卫月疑惑说道:“姨,你的意思是,只要他愿意配合朝廷演一出戏,这事就算过了?”
沈涔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是苦笑说道:“可惜了徐小子一门心思要和朝廷对着干,哪里愿意配合?”
卫月闻言起身就要离开。
沈涔赶忙叫住,“月儿,你要去哪?”
卫月转过头,一脸凄苦说道:“这事我得跟他说,他有原则我知道,可朝廷要的是他的命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当初在江湖怎么没看见他逞能装意气,如今上九品就觉得自己能耐大了,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不行,我得去金陵走一趟,我不能看着他死。”
沈涔拉住卫月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冷,等稳住卫月之后,沈涔这才苦口婆心说道:“你过去也没用,你和他的事天下皆知,如今金陵只要有风过去,这些狡兔三窟的世家就会是一副观望态度。”
卫月急的踹脚,“沈姨,他这样做会死的。”
沈涔呼了口气,看着卫月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啊,闲秋在徐小子下山之前就把小烟雨送进金陵,如果小烟雨不愿意,想必闲秋也不会做这种事,如果当中没有发生什么,小烟雨会愿意成天对着一个杀母仇人?这金陵当中,站在徐小子这一边的,其实不止他一个人。”
卫月手脚渐暖,喘气说道:“她知道会有今日这个局面?”
沈涔点了点头,苦笑说道:“天公不作美,让好事多磨啊。”
……
青城山内,那个常常去齐云观的小道士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号,叫陈梅,是齐云观老道士给取的,起初小道士不乐意,后来听说是师叔祖给点的名,这才默认了下来。
这些日子小道士闲着无事,每日就拿着师叔祖给的书,一边推算,一边抬头发呆,也没人打扰,前几天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后来听说是金陵出了大事情,很多人都过去看戏了,就连山上一些道心不稳的小道士也是下山看热闹去了,如此一来,本就没有多少香火的齐云观更是门可罗雀。
不过好在陈梅不在意,陈老观主更是不在意,活一天赚一天的活计儿,还多想其他干嘛。
一老一小坐在台阶上发着呆,一会之后,出乎意料的有个老人过来问路,陈梅皱了下眉头,却还是笑容可掬的指了方向,他知道那里住了个人,来青城山有一载有余,他也就是三五日过去送点清酒,平素并不打扰,这是赵掌教吩咐下来的事,他也就没多嘴过问。
等人过去之后,陈梅打趣说道:“真是有趣了,往日齐云观过来个鸟都是稀罕事,如今却是来了个问路的大活人。”
陈老观主瞥了他一眼,严肃说道:“别多嘴,今年年末不出意外你要跟在副教身边修行,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得慎言。”
陈梅唏嘘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老观主,觉得这些时日除却推算,有事情可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