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些激进分子用矿用炸药玩自爆诛国贼也不是不可能。
司法官想过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上面为这件事定性,自己审判的时候却不会判那些领头的绞刑,而是流放到极北苦寒之地。
只要不在自己管辖的地方搞事情就好,而且流放的话,不会引来报复性的袭击,正是两全其美。但是如果上面不作为,既想着博一个爱民的好名,又想着把责任推给下面,那他绝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石鸣又道:“凡是闹事者,必然是想不劳而获,也可以以此罪名,将他们全部投入监狱。况且为何别人富裕而成为矿主,他们贫穷却成为雇工?自是因为懒惰。按照罪名,就算不杀,全部送进济贫院或是充屯军,应该没有问题吧?”
税务官张瑜无奈道:“石兄,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一天不复工,闽城就一天没有煤。现在的问题是想办法让他们复工,而不是把人都杀光。还不到杀的时候,杀光了或是全部投进济贫院,谁去干活?而且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这些人反抗怎么办?”
“你要明白,这些人不是吃饱了撑得学生学员,而是雇工。若是学生学员,任其胡闹,打一顿便老实了。可是雇工则完全不同,他们闹起来,城市是要乱掉的。吃饱了撑得的人,连屁都不如,一点味道都留不下。可是雇工们不是吃饱了撑得,而是吃不饱饿的。”
石鸣瞟了一眼道:“照你这样说,我们只有答应了?朝令夕改,颜面何在?以后政令又怎么推行?以后凡是出了事,就闹一闹,这成何体统?真要走回两百年前国人政治的老路?若论史书,我看的也不少,当年国人政治的时候,王上有令,底层国人拒绝当兵,若不变革就让肉食者自己去打仗!其时危在旦夕,可那些穷鬼却铁了心拒绝服役,除非答应他们的条件,难道你想看这样的事重演?这些人不知轻重,只知眼前小利,目光短浅,非国之福啊。”
张瑜苦笑,也没有反驳,心道:“这还不是当初拒绝了请愿造成的?”
只是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说,至少在明面上他是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屁股的,否则自己寸步难行。
张瑜想,自己能帮陈健的也只有这句话了,多了也没有必要。这场事端,可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只是城内的税务官。物价飞涨、雇工集会、商人投机,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再者如今的情况也不相同,两百年前,国人多在城中,自然可以成为一股影响力极大的势力。如今按照比例,在城中的国人已不如当年多,况且也不再是三五座特大城邑撑起一国的时候。
城市人口比例越大,国人政治参与度也就越高,反之则反之。
如今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完全没想到已经分散的国人重新又有组织起来的趋势,这让他们极为不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官员们继续争执着,大有想办法继续活稀泥把这件事拖下去的趋势。
老郡守无奈地再一次说了番话。
“诸位,这件事拖不下去了。往来都城或是河阴督抚,少说也要一个月时间。现在煤炭断绝,城中各个产业难以维持,必须要尽快拿出一个说法。你们想拖,可我这把年纪了,难道还有比我更想拖的人吗?我都拖不下去了,可你们还年轻啊!”
老郡守不是没想过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由官方出面,让雇工和矿主之间达成协议,而不是由议事会通过或是由政令解决。这样一来,如果将来有变,那也有回寰的余地。
但是对面那些人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底线就是由政令或是议事会通过,不接受单独和矿主之间达成协议。
那群人之中虽然没有做官的,可是或是史书看得多了,竟在这件事上极为敏感,作为谈判的十三条底线之一,寸步不让。
鸦雀无声,愁上眉头。
他们是旧时代的官僚,完全不会用新时代的方式去应对这样的局面——这不是几十年前那些人武装起义要求改组议事会增加平民权利,而是先用舆论发酵了两个月,再忽然弄出这样的动静。
要求之低,比起当年简直让人不忍拒绝。可是不忍拒绝也得拒绝,否则这就是一个开端。
更为无奈的,则是这件事就算处理干净了,以后怎么办?
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