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草河已经快要封冻,沿河一带的水洼出现了明亮的冰晶。
一些蠢笨的鱼在秋水来临的时候懒得去中流击水,留在了那些小水洼中,绝望地看着一天天变厚的冰层,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冻结在里面,于是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迎着逆流游入宽阔的河中。
鱼是很好吃的,尤其是触手可得破开薄薄的冰层随便就能捕捉到,放在铁锅中熬煮出浓稠的白色汤汁,那是娥黾怎么都吃不厌的味道。
如今有锅有火有馍,可娥黾却没有这样的心情,捧着一个烤干的馍啃了几口,望着远处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到娥城了,马上就要回家了,马上就要见到父母了,这本该是件让他高兴的事。
这里看不到城郭,可是附近却有了一些房屋也有了一些开垦出的土地,地上有时候还能看到牛粪,或是被车辙碾过的痕迹。
看起来一切欣欣向荣,然而不远处的树林中却有着与生机截然相反的事物。
十几具尸体被挂在树上,有的已经被风干成了紫黑色,身体缩水收紧。眼睛之类的柔软早已被乌鸦啄了个干净,有的脸颊已经塌陷下去,好在天气冷了终于没有露出白色的骨头。
一路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从前几天与卫西分开各自回城后,跟随娥黾回家的娥城年轻人已经和娥黾一同见证了两处挂满尸体的树林。
挂上的有奴隶,这是很正常的。
但也有娥黾认识的人,这是不正常的。
大部分是奴隶,极少数是底层的国人,娥黾并不担心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却对一次吊死这么多的奴隶充满了忧虑。
娥城早就没有了随意拿活人杀着玩的习俗了,如今每个人哪怕是奴隶都是金贵的,别的城邑都在快步向前奔跑,自己的父母不会愚蠢到随便杀人。
几个在榆城农学班上过学的孩子走到几具尸体前,用铜剑撬开尸体的嘴巴,砸下了牙齿像看牛马一样看了看,喊道:“黾,这几个人年纪不大,扔到矿山去挖矿也好过杀了啊。”
娥黾扔掉馍,解开车上的缰绳道:“骑马先回城邑再说。都上马吧。”
一干人急匆匆地咽下口里的饭食,翻身到马背上,跟在娥黾的后面朝着城邑狂奔。
奔跑了一阵,终于看到了六七个城中族人,正蹲在地头,似乎在那唉声叹气。
蹲着的几个人听到马蹄的声音,认出了娥黾,娥黾也对这些人有些印象,知道是自己城邑内的亲族。
前面的土地上种植的是小麦,长势很是不错,如果再有一场雪明年必然是一场丰收,娥黾不知道这几个人在这里哀叹什么。
互相见好之后,娥黾也没问城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这些人必然早就喊了出来。
自己既然是首领之子,这时候是不能显出慌乱的,于是下了马与农人坐在地头闲聊起来。
“这麦子长得不错,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
“是长得不错。可黾啊,你知道之前这里种的什么吗?”
“什么?”
“靛草!我们几家千辛万苦采集的种子、挖掘的根。辛苦不算什么,可你要知道,靛蓝的根夏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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