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展站起来,让跟在他身旁的叶彦到外面去帮忙,就跟着何学进了书房。
何亭亭一个激灵,忙坐好了,打算竖起耳朵偷听。
何玄白、何玄青、何玄连、刘君酌也都止了谈话,竖起耳朵偷听。
谢临风和九爷相视一眼,看向何玄白,“玄白哥,何叔和客人谈话……”他小时候也跟何亭亭、何玄连偷听过何学跟别人的谈话,但那是小时候,现在大家都大了,有的还成家了,还这样明目张胆地偷看,太让人吃惊了。
何玄白笑看向谢临风,“他们去的不是隔音的房间。”以往无论什么情况,他都是可以跟着进去的,可是这次何学特意没有叫他,估计是不想他搀和。其实谨慎点也好,他也是从政的,应该尽量少接触这些。
谢临风露出恍然的神色,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跟着偷听。
九爷没有很好的听力,也没在何家偷听过,所以反应慢了一步,但也很快明白了:进了隔音的书房,是表示谈话不可偷听,进了不隔音的书房,则表示可以偷听。
想明白了,他忙凝神细听,可惜一句话也没听到。
“你们——”他有些不忿地开口。
“嘘——”何亭亭嘘了一声,又认真去听。
九爷更不爽了,他看向其他几个,见果然都在凝神细听,显然是能听到的,只他什么也听不到。
何亭亭的听力是最好的,所以相对轻松很多。
“好说好说,我家亭亭是很好相处的,不会和惜颜起争执。她和老三这些年一直在一起生活,感情深厚,对未来三嫂,肯定也是百般维护的。”这是何学的声音。
只听陈展哈哈笑道,“是我说错话了,亭亭的性格我也是知道的,是真的好。不过你也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最是容易担心,这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你这担心我了解,女儿温和又听话,娇滴滴的,最是叫人放心不下。我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个女儿,从小如珠似宝地养大。她八岁时,跟人偷渡去香江,被人推下山,差点没了,那时我的心情啊……”
“唉……我以前不知沈红颜曾得罪过令千金,又因沈红颜曾救过颜颜,所以对沈红颜诸多帮衬,上次更是暗中把沈红颜救出来安置好。自两家决定皆为亲家,我又仔细查过沈红颜和亭亭的恩怨,知道我这次倒是做错了。”
何亭亭坐直了身体,终于说到她最关心的事了。
之前陈惜颜拎不清亲疏,林玲玲和何奶奶是女眷,不好直接跟陈展谈沈红颜的事,何学由于职位调动,准备往上升一级,需要交接的事很多,挪不出时间提前回鹏城和陈展商谈,所以沈红颜的事一直搁置不提。
眼下何学回来了,自然是要提起沈红颜的。
只听何学道,“那亲家是怎么个打算呢?”
“我把她的资产全部冻结,就让她离开红火帮了,不过一直让人监视着她……请亲家谅解,沈红颜毕竟是颜颜的救命恩人,我不好做得太过,所以暂时让她离开了。我可以保证,她一旦有异动,我决不会留情。”
何学笑起来,“亲家这也是心善。”
书房里,陈展听了这话,一时摸不准这话是纯粹的赞扬还是讽刺,便笑了笑,没敢接话。
陈家和何家都成亲家了,却还有个沈红颜横贯其中,说到底是他陈家不会做事。
只是他也是愁,沈红颜是救过陈惜颜的,他直接要了沈红颜的命,太恩将仇报了,和他的行事准则差太多,他难以下手。
在书房外偷听的一众人对陈展的处理都很不满意,又听到里头已经换了话题,便百无聊赖地将注意力收回来,不再偷听了。
九爷心痒痒的,压低声音问,“他们说了什么?”
谢临风低声告诉他,末了道,“既然人赶出去了,总归很容易找到的,等下我们出去,就让人去找她吧。”他们在香江有势力,是地头蛇,很适合做这件事。
“麻烦你们了。”何玄白冲谢临风和九爷点点头。
九爷忙道,“不客气。”他初见何玄白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慢慢接触,就觉得何玄白深不可测,再不敢跟他开玩笑了。
何亭亭也向谢临风和九爷道谢,她道谢毕,何玄连、刘君酌纷纷开口。
九爷听了,心里暗想,估计何家是要沈红颜的命,绝不会留情的了。
临近傍晚,天空飘来一片云,沈家村下了一场过云雨,四周马上变得生机勃勃且凉爽了很多。
何亭亭去后花园看花匠们的准备工作,回来时正好遇上在大宅子里散步的陈展。
她笑着打了招呼,又问了又没有需要帮忙的,得到不需要之后,就颔首准备离开。
这时陈展叫住了她,“亭亭,你讨厌沈红颜吗?”
“很讨厌啊。”何亭亭毫不犹豫地回答。对一个企图要她命的人,她自然是万份讨厌的。
陈展听了,沉吟半晌又问,“讨厌到什么程度?”
“讨厌所能达到的最高级。”何亭亭还是回答得很快。
陈展觉得听这话,不大能知道何亭亭心里的打算,于是便举了个和何亭亭相似的例子,末了问,“如果你是被撞过的那个女孩子,在报复了撞人的女孩子之后,还会做什么?”
何亭亭犹豫了,她不是个善良的人她向来是知道的,但是外人都不知道。现在这么个情况,她要不要颠覆形象,实话实说呢?
她看了一下陈展的神色,见他面上似有憧憬,便歇了伪装的心思,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陈展惊了一下,他身旁的叶彦也惊了一下,两人都没想到总是笑眯眯的、跟个红太阳似的温暖的何亭亭会说出这么个回答。
何亭亭看着两人吃惊的样子,不由得满脸好奇,“面对恶毒的人,不斩草除根,难道等她春风吹又生之后回来报仇吗?你们都是黑|帮的高层,怎么这觉悟还不如我?”
陈展听了这话,面上不显,背上却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