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叫做苍凉,她只知道,每次想起来,心里总是很难过很难过。
“如果亭亭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吧。”何学说完,又叮嘱了一句,“不过亭亭以后要小心些,不要露出破绽。”
这是以退为进,何学用上了点心眼。
何亭亭伸手握住何学有力且温暖的大手,“可是,爸爸,我想告诉你。”
她以前不敢说,是怕何学和家里人把她当做妖怪不要她,现在说出手里有个四季仙居,何学一点也没有露出不好的神色,让她明白自己以前肯定是多虑了。
“好,爸爸听着。”何学点点头。
何亭亭咬了咬下唇,“那个手镯是跟着我回来的,……从很久很久以后回来的。那时我是个植物人,一直躺着不能动,需要好多钱。爸爸跟着一个叫刘先生的人去下墓,可是却没有回来,那个刘先生带了手镯回来给我……”
何亭亭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讲得很是混乱,想到什么讲什么。
何学这次无法用上自己的理智和学识去分析何亭亭的话了,事实上,随着何亭亭的讲述,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认为自己女儿也许是得了癔症。
不过,他毕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心中惊骇,觉得一切匪夷所思到了极点,还是认真地听下去,用力将听到的记下来。
何亭亭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写的备忘录,连忙从四季仙居拿了出来递给何学,“爸爸,我给写下来了,给你看。”
何学点点头,接过黏在一起的几张纸,认真地看起来。
薄薄的四张纸,却让何学觉得重若千斤,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才捏紧,看向何亭亭,“这纸上写的,是说你在梧桐岭受了伤,没有醒过来,做了……植物人,之后发生的事吗?”
何亭亭点点头,“嗯。”她皱了皱眉头,“上次没有醒过来,这次却醒过来了。四季仙居说什么时光回溯,让我回到小时候了。”
何学听了,想起那日在西边看炸药开山时,女儿感叹的那句话,然后用运用大脑飞快地分析起来。
假设女儿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那么手上这张纸写着的,就是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何亭亭作为一个从未来回到小时候的人,她从睁开眼睛起,就算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也就是说,未来的发展是可以干预的。
只是,这个可干预很耐人寻味。
何亭亭能够回到小时候睁开眼睛,无疑是因为有个神秘的手镯。那个神秘的手镯到底发生了多巨大的作用,他不好预估,但是作用很大是毋庸置疑的。
这让他不得不猜测,之后一家人若要改变命运,是不是也得需要相应的“巨大作用”呢?
如果需要,那么未来显然遍布荆棘。
不过,他何学不会束手就毙就是了,到底如何,还得走一遭才能见分晓。
当然,也极有可能他想得复杂了,或许女儿何亭亭能够回到小时候,就代表着未来的走向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走了另外一条路,路上的一切障碍都是一句话的事。
“爸爸,你是怪我吗?我不是有意要害死大哥二哥,还有妈妈和奶妈的……”何亭亭见何学兀自沉思着不说话,以为他上一辈子的事怪自己,不由得哭了。
何学瞬间回过神来,伸手去帮何亭亭擦眼泪,“傻瓜,爸爸怎么会怪亭亭?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亭亭,让亭亭受了这么多苦。”
他不敢想象,作为植物人的女儿躺在医院里等自己回来,却等来了死讯时是何等的绝望。
他不敢想象,作为植物人的女儿一次次听到至亲的不幸时,心中是何等的悔恨和自责。
他不敢想象,作为植物人的女儿活着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做任何事,在床上挺尸度过了肆意飞扬的少年时代和青春时代,是有多悲苦。
而他,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一家之主——
何学没有想到,亭亭记录下的自己,竟然会那么消极和懦弱。
不管那个自己是因女儿成为植物人而过于伤心,还是因过去没有经历过什么失败以至于抗压能力不够,都是个失败者。
同时,这也让何学意识到自己性格中不好的一面了。
何亭亭听了何学的安慰,想起上一辈子何学几十年如一日的沉稳声音,泪珠掉得更凶了,“爸爸,我们一定要改变。”
“嗯,一定要改变。”何学坚定地点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