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抽出一张纸巾,她的左手一直攥着,右手的头发被蒋东霆一巴掌给拍掉了,但她留了一手。
许情深松开手,看到两三根发丝掉落在洁白的纸巾上。
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她方才仔仔细细摸过那人的肩膀。许情深靠向椅背,如果她说她凭着自己手里的感觉,就已经断定那人不是蒋远周,别人会不会认为她疯了?
或者,有人会觉得把她神化了。
但许情深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蒋远周的肩膀结实、有力,每一寸肌肉却都是恰到好处,这人的肩膀要比蒋远周的宽厚不少,还有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没有一点点往昔的温存。
可就算这样,许情深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人不是蒋远周,那蒋远周去哪了?为什么会送这么一个人回来冒名顶替他?
许情深在病房的时候不敢打草惊蛇,所以才承认是拿了他的头发,又让蒋东霆挥下那一掌,让对方看到她没有得逞。这人很显然是跟那帮人一伙的,那……
她的蒋远周呢?
许情深不敢往下想,可最有可能的一种想法,总是抑制不住往她脑子里钻。既然回来了一个蒋远周,那么真的那一位,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许情深浑浑噩噩开了车回家,回到屋内,这个家里没了蒋远周,不止是冷冷清清的,就好像陷入死寂一般。
她来到二楼,月嫂正从房间内出来,“蒋太太,您回来了。”
“嗯。”
“两个孩子刚洗过澡,正在玩呢。”
许情深答应着,“好。”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整个人的魂好像是被勾去了,许情深推开房门进屋,反手又将门锁上。
她躺到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她手掌探向旁边,可是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属于蒋远周的温度。许情深双手捂住面颊,泪水忍不住淌落,这种孤独和害怕折磨的她几乎要疯了。在外人面前,她还能保持冷静,可是转身独处的时候,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就压得她几乎要崩溃。
许情深心里比谁都清楚,蒋远周怕是……
已经不在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钻来钻去,窒息的疼痛感让她蜷缩起了身体,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她颤抖着、颤抖着,以前的很多事一桩桩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更加残酷地将她反复折磨。
“蒋远周。”许情深嘴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早就刻在了心间,念出来的时候这么自然,却也这么痛。
“蒋远周,你回来好不好?世上有那么多奇迹,你也行的……”
“蒋远周,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以前所有所有的事都过去了,我保证……”
似乎以前的那些事,在生死面前原来是这样渺小。
“蒋远周,我想你。”
“蒋远周,我真的担心你……”
许情深在被子底下颤抖着,不住抱紧自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蒋远周,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许情深痛哭出声,哽咽的嗓音从被子内传出去,“就算那个是假的,就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蒋远周……我也觉得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真的,如果我的身边缺了一个你,那别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换不回蒋远周了。
许情深想到这,心砰然裂开,“蒋远周,你回来吧,等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好好的……”
翌日。
老白实在受不了了,在床上休息了会,醒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站在不远处。
很快,门被人打开了,进来的男人朝着蒋远周说了声,“出来。”
许言心里咯噔下,从床上坐起身,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站立在最最危险的悬崖边,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推下去。
蒋远周跟着男人走了出去,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男人将一个手机递给他,蒋远周接了过去,男人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待会按着我的吩咐去说,要不然的话……”
“可以。”
男人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蒋远周拨出一串数字,男人开口道,“电话一接通,你什么话都不用讲,你只需要告诉他,让他帮忙联系你的家人就好。”
“我说了,他从来不会过问那种事,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蒋先生,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蒋远周轻笑,坐了下去,悠闲地搭起腿,男人将手机开了免提键。
没过一会,手机接通了,男人将拔出来的刀尖对准蒋远周胸口处,蒋远周垂下眼帘,“喂,阿宁。”
“蒋先生?”
“是。”
男人手里的刀子稍用力,蒋远周手指在眉角处轻抚。“阿宁,帮我联系下我的家人。”
“您怎么了?”对方的嗓音清晰传来。
蒋远周口气坚定,“没什么,你替我联系下他们,我有重要的事。”
“蒋先生,我只是替您管理一些财务上的事,我并不知道您家人的联系方式……况且,我们之间不是说好的吗?我不算您的助理,您找我,只能是因为用钱,别的……我帮不了你。”
蒋远周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眼里明显有了松懈,蒋远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几下,“那算了,阿宁,我要用钱。”
“好,用多少?”多余的话,他果然一句都没说。
“五千万。”
“没问题,我这就去替您处理。”
蒋远周语气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不要直接打给我,我待会会短信通知你,怎么把钱给我。”
“是。”
男人示意他赶紧挂上电话,蒋远周抬下手,“阿宁,钱的事你早早准备好,还有,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会需要用钱。”
“可以的,蒋先生今天提前跟我说了,我会替您安排好的。”
“好。”蒋远周说完,径自挂断通话。
男人全程在旁听着,这样的通话更是没有一点不对劲。
蒋远周将手机递给男人。“至于钱要怎么给你们,你可以通过短信的方式告诉他。”
“那你就不怕,我拿到钱后把你杀了?”
“不怕。”蒋远周站起身,“五千万这么轻轻松松就到手了,我助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听到我的声音,确定了是我后就打钱,所以我想要活,你想要钱,我们这笔交易谁都不亏。”
男人握紧那个手机,朝着不远处的人示意下,“把蒋先生送回房间。”
“是。”
蒋远周走了出去,男人站起身,一把摘下头套,“兄弟们,以后的日子才叫吃香喝辣,就不知道这位蒋先生到底有多少钱。”
那也无妨,等到那边再也给不出钱,他一刀轻轻松松将他解决了就是。
身怀宝藏,总会遇到一些恶狼。
蒋远周还未踏上社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手手的准备,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所以他的应对之策,向来都不是单一的。
阿宁放下手机,目光盯向远处。他知道,蒋远周出事了。
尽管蒋远周在电话里一句都没有说透,就连语气都是正常的不得了,但阿宁也是蒋远周以防万一选定的一颗棋子。
他早前就和阿宁约定过,他蒋远周用钱,不需要通过私人。
一旦有一天他打电话给他说是要钱,就是出事了。况且,蒋远周今天说了连续几个月都会用,那就说明他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阿宁起身,走到墙角边的保险箱跟前,他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阿宁的手机里面,没有蒋远周家人的联系方式,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自从付京笙的事情后,蒋远周能防备的都防备了。
他从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有着关于许情深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是蒋远周不久之前给他的,说他一旦出事,就要想方设法联系许情深。在这个世上,他最信得过的也就是她了。
当然,如果许情深也出了事无法联系上,蒋远周还留了下策。 皇鼎龙庭。
许情深丢在地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听见了,可是她爬不起来。
身体沉重不堪,就好像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许情深似醒非醒,她只知道她刚刚得到消息,说是蒋远周遇害了,死的很惨。
她一直在哭,哭到嗓子嘶哑。许情深睁开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她的手机还在继续响,许情深吃力地爬起身,环顾四周,这是在她的主卧,那么方才的……就是梦了吧?
她做梦了,真好,那只是个梦。
许情深弯下腰,手掌在地板上摸索了好几下,这才将手机拿起来。
她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难道是绑匪打来的?许情深两条腿放到地上,毫不犹豫地按向通话键。“喂?”
“您好,是蒋太太吗?”
“你们把我老公怎么样了?你们究竟还要什么?你尽管说,要多少钱都行,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许情深撕扯着嗓音轻喊,她披头散发,眼睛通红,“你们要他们的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蒋太太,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些人。”
许情深听不进去,眼泪簌簌往下掉,“我不管,你们把蒋远周还给我行不行?”
“蒋太太,蒋先生没事,您放心。”
许情深摇着头,“他没事,那他人呢?把他还我……”
“蒋先生刚跟我取得了联系,从他的口气上听来,他很好。”
许情深心里陡然一颤,红肿的双眼微睁。“你说什么?”
“您放心,蒋先生跟我打了电话。”
“你,你没骗我吧?”
“我没骗你。”
许情深懵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就这样告诉我了?你,你怎么确定我是蒋太太呢?”
“我的听力有别于常人,我听过你的声音,现在就算你哭哑了嗓子,我也知道是你。”
许情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反复问道,“他没事,他真的没事是吗?”
男人嗓音重重落定,“是,并且蒋先生马上就会回来跟您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