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怪罪对方不识趣的人渣?!
“清风,还不快闭嘴。”杭毓面色一沉,一双手却反握住李蕻手将她扶起,充满着歉意道,“师弟猛浪,方才冲撞了菁菁姑娘。是我这当师兄的管教不严,在此向村长赔罪了。”
杭毓一揖倒底,李蕻露出如同遇到已经吃饱而不想动爪子的猫的小老鼠般小心翼翼却不敢置信地表情……她的神情,让一边被斥闭嘴的萧清风更觉得他们像仗着武功恃强凌弱的武林败类。
“大侠,不必如此。”李蕻招牌式的带着讨好与小心的笑,“是菁菁她不懂事……”
杭毓额头上的青筋凸了凸,咬牙切齿道,“清风,还不快向村长赔礼。”
萧清风忙收起钢骨扇子,向李蕻赔礼作揖,后者自然满嘴的不敢当。
李蕻瞧着他们,目光仍是带着小心,“我村晚上为几位大侠准备了宴席……”她仿佛不安地搓了搓手,“只有野菜,荤的只有几位大侠打的野味。”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他们很厉害。这里小地方穷地方,万一得罪了他们,山高皇帝远的想报官找官兵救命不可能的绝望。
“村长。”杭毓克制着额头上不断凸起的青筋,再次向李蕻一揖到底,“我兄弟三人并非恶人,村长不必如此。”
……
李蕻走出屋子的时候,她得到了两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大侠的歉意和在村中绝对安分守己的再三保证。
背对着茅屋,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乃至全身都还在微微颤抖……话语与行为可以人为的刻意夸张;但怕、畏惧、胆怯,这些情绪是真真实实地表露,不带半点假装。
隔着电视看武侠的时候,只觉得那些武艺高强的所谓大侠是这样的酷、帅,有腔调。 但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有着现代人的生命价值观的普通人面对用指头就能在你颅骨上捅个窟窿,且你死了他绝对不会偿命的家伙……你能赌的,仅仅是对方的良知。
袖子中的手用力握了握,努力抑制住颤抖的李蕻咬咬呀:自己还真是个贪深怕死的小人物。这样就哆嗦了,那群打野猪的当官的还等着她继续忽悠呢。
李蕻膝盖有些虚浮地走到距离屋子有一定距离的空地上。说是空地,其实这里简单的搭着一个遮阳棚,棚下摆着一些桌椅板凳,叶子老师正在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严格地说,这里应该算村里的学校。
用刮下来的锅底灰糊点桃木胶刷在空地中央一堵半塌的老墙上就算一块黑板;把红土块用水化开后搓成条条后晾干就是粉笔。
一村子近十来个孩子,每个孩子自己从家里搬来小板凳当课桌,小屁股下垫着草垫。没有纸笔,每个孩子的面前都是一个制作简易的小沙箱,用小木棍在刮平的沙面上写写画画。
今天似乎在上算术课,李蕻在孩子们的最后排找了块石头坐下,一块听着“一加一等于二,二减一等于一,一加二等于三……”
看着叶子不时弯腰纠正写错的孩子们,李蕻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遇上强人,如果真是这个时代的普通村民会怎么做呢?多半还是会选择派机灵的村民逃出村子去报官(村里来的那群就是现成的),用点土麻药蒙汗药啥的“孝敬”他们,人倒了之后再群起而攻之;要不然,就是真的一声不吭,打落牙齿混血吞,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底层小人物的正常反应不是么。
李蕻黯然地叹了口气:可她不能这样做呀。
哪怕那群男人看上去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他们来村子里时身上被血浸透干结成板状的衣服已经说明了一切。
刀口舔过血的人哪,她不能拿一村子人的命去赌。一双膝盖算什么,跪就跪了,变相和他们说明村人无意干涉他们的纠葛。
两拨人马,明摆着是官兵和钦犯。
无论村里人偏帮哪一方,以另一方的武力值来看都少不了血光之灾。
两不相帮貌似最佳方法,但也很有可能同时惹怒双方。
还有那群官大爷。要知道穿越村的所有人都是朝廷户部无档的黑户,这群官爷回朝后要是往上说些个什么,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清查。到时候,如果正巧电池还没满格,村里人都还没走……
想到这里,李蕻顿时感觉乌云罩顶。
那群大侠,不能得罪,这是绝对的。她刚才那样又是跪又是求,稍显过了些,但总体路线是对的。看他们后来赔礼时,脑门上蹦出的青筋就知道:这几人就是死要面子,绝不容许别人质疑他们的正义属性的愤青。
那群官爷该怎么办呢?且不论从跟他们一块去打野猪的刘大妈王大爷那传来的,或是从进村子时开始的一言一行。那姓张的将军和他的手下的确像一根筋的好人,但凡是也不能光看表面,俗话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那群官大爷肚子里在琢磨什么呢?
抓住那几个大侠?这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跑来和她这个村长说明厉害关系。即便她已经窃听到他们都协商不打扰村子,自行出村解决,但之中种种变化谁又能保证呢?
……
自李蕻走后,杭毓看着萧清风,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清风,我知你心中不服,也知这村子疑点重重。但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事是救醒流波,杀了那些朝廷鹰犬,逃出升天。方才你也看到了,即便是这村子有何古怪,至少已经向我们表态:只要不伤村民,绝不干涉我等。那姓李的村长是个聪明人,她吃定我等‘君子重诺’,也暗示了村人会继续好生招待,直到我等离开。即便有诈,至少不是冲着你我的安危而来。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私探秘辛易生事端。”
萧清风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出了屋子。
杭毓知他听了进去,只是心中憋闷一时无法释怀。
杭毓记得当初初次见到武林世家萧家嫡孙萧清风。
锦衣玉冠的俊美少年郎意气风发,持钢骨扇率武林盟歼灭邪教分舵。武林大会的庆功宴上,千杯不醉潇洒肆意,引得无数侠女名媛芳心暗许。而在面对美人们的热情围堵时,优雅得体的同时悄然从袖中放出几只灰毛耗子,引得满场女子提裙跳脚惊叫不止。而他乘机带着促狭的笑容溜之大吉。
杭毓看着萧清风关上的有些漏风的破木门,再看看头顶到了下雨天不知道漏不漏的茅草屋顶。
似乎,他的心中,有一瞬间也想起了自己一剑凌云,号令群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