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依旧背对着我,似乎不愿看我一眼。
我一时语塞,便是我自画一脸到处吓人了?便是我不爱惜容貌就为吓云沐旌一跳么?这本就说不通,可我又不能辩解,不然被姜氏抓住了“不敬”的小辫子。
我默不作声,站在原地,姜氏见我没有回答,“龇”的一声转头看我。
“怎么不说话?难道我们沐旌冤枉你不成?”姜氏道。
我依旧呆在原地,不言不语。
“额娘,三妹昨天自己也不知道脸上被画了东西,所以也是无心冒犯二妹。”站在人群中的大哥云南箫上前一步,淡淡的说道。
“哼!便是如此,她这么大一个人,自己脸上有没有东西都不知道么?她随侍的婢女都不知会么?”大夫人依旧不依不饶。
我突然间想起昨晚榻下跪着的采荷和采怜,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三妹容貌俊美,试问哪个妙龄少女不爱惜自己的脸,会在上面乱画呢?”大哥依旧面无表情,说完,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云沐旌。云沐旌脸突然就红了,她慌忙的低下头,生怕云南箫说出是她画的。云南箫不慌不忙又退了回去。这话一说,意思自然明了。量她姜氏再笨也明白,谁会在自己脸上画东西?必定是他人,而这人,必定是她的二女儿云沐旌。如若再挖,恐怕她们娘俩的脸都丢尽了。何况,她姜氏是正妻,怎会愚钝?
事情不了了之,我看着云沐旌怨毒的眼神,心中一阵叫好。又看了看云南箫,他面无表情,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回到茗佩居,路过那片荷花池时,我定住了脚步,从怀里掏出大哥昨日给我的手帕,轻轻摊在手掌,只见雪白的手帕上面什么都没有,只在右上角有一行黑线绣成的诗: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我心中一阵澎湃,再无心他事。
这日早晨,我坐在茗佩居前梨树下的木凳上,手捧诗句,看得不亦乐乎。芊梨坐在我旁边绣花,头上的梨树偶尔有水滴落下来,便是六月的露水。空气清新的说不出的舒服。闻得我脑袋有一时的失神。
黄鹂和翠柳提了水过来,笑吟吟的说:“小姐,茗佩居后面的空地上我们种了好多花,今天都开了,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和芊梨眼前一亮。茗佩居后面我不常去,因为那之后不远便是府墙。
我们三步并做两步,急急的跑了过去。
绕过几棵参天的古树,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一片花海。采荷和采怜穿梭其中,侍弄花草,那样子,就像穿越天宫的仙女。我跑过去,围着大花圃转了一圈,各种各样,杜鹃,月季,西府海棠,栀子花,木槿,紫薇,芍药,点点花间还有小小的半支莲。
我被美的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这蝴蝶翩翩。说不出的香气扑鼻,入眼的万紫千红,色彩斑斓,朵朵精致,娇艳欲滴。
芊梨也不知道黄鹂和翠柳种花的事,满眼流光溢彩,嘴角上扬。
许久,芊梨才缓缓的说道:“姐妹们也闲来无事,不如为小姐做个花篱,花架,小姐以后看书也有个好地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拍手称好,干劲十足。
黄鹂跳着说:“我去找花匠要些木料。”翠柳和采荷采怜在清理杂草,琢磨着在花圃中间给我腾出空地。
“小姐无事的时候,喜欢抚抚琴,弹弹琵琶,如果能在万花之中抚琴,一定美煞众人。”采荷兴奋的说道。
忙乎了一天,几个人累得不成样子,不过脸上都挂着笑意。
芊梨为我在花篱旁边支了个花架,串串的粉色小花垂落下来,美轮美奂,香气四溢。那景色,是只有我在梦中才能梦到的。
接连几日,我都赖在身后花篱那不肯回屋,甚至要把床搬到花架下,睡在那里。芊梨笑着说:“小姐过着过着,竟像小时候般执拗了。”
虽然芊梨不肯,我还是每日坐在花篱中间抚琴弹琵琶。我的琴艺大增,似乎这花篱是有魔力一般。
父亲为云沐旌请了一位宫中的舞师每日开府中教她练舞,自然没有时间来我这里捣乱。我虽心中不悦,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为庶,她为嫡,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连续几日,我闷闷不乐,芊梨说连我的琴声都让人听着不舒服了。我没有说话,其实,我没有对她说,我也想学舞……那一舞倾城的姿态,那惊鸿的一瞥,让我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