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璃飞话落,一时却见哥舒璟低着头,并未反驳她这话,便往后退了一步。就怕这人突发性的玩阴的,让她措手不及。
谁知,哥舒璟却是不言不语,一时只专心将茶水里的茶叶末子撇干净。
见他这样子殷璃飞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自觉想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伤到他了?但又一想,他确实是表白后从来都未说过娶她的话,她总不能上赶着的贴上去然后要名分吧?
以前说和她一起,是说要种田。后来他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还在,但是她的身份能当得他的正妃?她可以不介意名分,但却介意是不是唯一!
“诶?”见哥舒璟始终不答话,殷璃飞忍不住唤了一声。
哥舒璟这才站起身,侧身往殷璃飞走来。殷璃飞便是一愣,下意识往后又是一退。哥舒璟却没有再靠近,而是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她道:“忙了半天,喝杯水解暑!”
殷璃飞愣愣的接过,哥舒璟便对她淡雅一笑,松开了手:“北堂臻的事你可以答应,今晚你便宿在这里吧,家里的事情我会安排!”
言下之意,是让人冒充她诱敌吗?
哥舒璟说完也不等殷璃飞回答,便转身走了,却是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高照的艳阳,殷璃飞不禁纳闷,忙问:“快午膳了,你这会儿去哪儿?”
哥舒璟却只是背对着朝殷璃飞挥了挥手,并未回答,便径直朝外走去。
眼看着哥舒璟绕过门廊,不见了颀长的背影,殷璃飞只觉心里很是疙瘩。想这人是闹脾气了吗?可一直看着脾气都是很好的啊!何况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但想他说晚上还回家,便应该是有其他事吧……于是便也不管哥舒璟,径自进了屋。
“大小姐!”刚没走几步,就有丫鬟迎了上来,殷璃飞认出,那是兰氏身边的梅儿,一见就是有事的样子。果然见她行礼之后道:“夫人正在接见人牙子,让你也过去瞧瞧,挑几个合适的人在身边伺候!”
让人伺候?这种事情殷璃飞想来都是不习惯的,但想了想,自己不习惯,却是可以看看。不论将来是不是和哥舒璟在一起,她应该都不会一直住在那农家小院里。就是她想,大哥和父母大约也是不会同意的。于是便应了,随梅儿往兰氏院子去了。
还没有进得院子,只在院墙的走廊处,就听得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殷璃飞下意识问身边的梅儿。
“是之前府里的一些旧人,原先仗着……官氏没有少欺主过,老爷少爷的意思是今天一起打发给人牙子卖出去。他们怕是舍不得殷家的环境,舍不得走在闹呢!”
殷璃飞听得了然,也不是没有领教过那些恶奴。多是些仗着官氏虎威,却不当她爹这个当家男人是主子的!这些人早就该打发了!
“夫人,您最是善良仁义,求您别卖了老奴啊……老奴今后一定对您和老爷鞠躬尽瘁,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求求夫人了,老奴们当初也是被那官事逼的呀,毕竟老的小的生死都在她手里……”
殷璃飞进得院子后,就见得绿荫下的椅子上,兰氏与殷正儒端坐着。有个年纪大的嬷嬷正跪爬到兰氏身边,扯着她的裤子,哭的好不伤心。
而兰氏脸上已经现出几分不忍,便犹豫的看身边的殷正儒。有了这个例子,不待殷正儒开口,其余在发卖名单的就都挤上前要拽兰氏的衣裤。
殷璃飞见得这里,不禁皱眉,便呵斥道:“站着的都是死人吗,居然让这起子刁奴冒犯夫人?”她这扬高的话一出,便引得一院子人的注意。
就连哭缠着的奴仆都是一愣,当即都停了动作。
“这院子里闲站着的都是等着发卖的吗?”殷璃飞再骂。
这次站着的家仆们便是一个机灵转醒,忙蜂拥上前将兰氏身边的奴仆拽开。而这次这群奴仆却没有一个敢哭喊了,居然都畏畏缩缩的往旁边退,尽是没有一个敢看殷璃飞的。
“飞儿,你来了!”兰氏忙站了起来,脸上几分为难几分无措。殷正儒在旁边坐着,也是皱眉。对这些恶奴,他心里其实是不喜的,奈何兰氏心软,他正也跟着犹豫……
殷璃飞慢步走到兰氏身边,先是朝二老福了一个身,继而开口:“爹、娘,你是希望女儿再死一回吗?”
“飞儿,你胡说什么?好好的什么死啊死的?”兰氏一听当即变了脸色,目露紧张。
殷璃飞淡看了兰氏一眼,往旁边跪着的奴仆们走了几步,最终在一个年约四十的婆子面前站定,那婆子拼命的往里面转脸,并且拿手当头,生怕殷璃飞看自己的样子。
殷璃飞也不阻拦,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婆子道:“嬷嬷,上次你带了四五个江湖人说要杀我,结果将集市弄的鸡飞狗跳误伤了好些个人。我将你们五个打折了挂上大树,后来你们是怎么下来的呢?”
这话问出,兰氏惊的立即站了起来,殷正儒也是变了脸色。因为殷璃飞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这事情,她们也不知道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情!
那被唤道的嬷嬷先是一抖,继而猛的朝殷璃飞跪拜下去:“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可,可这都是官氏那个毒妇让老奴干的呀,老奴一家子的卖身契皆在她手上,不得不从啊……”说着就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殷璃飞听罢冷冷一笑:“官氏为何不找别人?可见你在她那很得力,说是被她拿捏,怕也得过不少好处吧!这如今树倒猢狲散,你便又急着投靠新主,觉得自己对得起旧主给你的好处与器重吗?这我爹娘还没有给你好处,或者你是想留下来,好为旧主报仇吧?”
“冤枉啊,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那嬷嬷听得吓出一声冷汗,一时词穷的哭喊。
“冤枉?是冤枉你背弃旧主,还是冤枉你准备伺机报复呢?”殷璃飞笑问,又将妇人打量了一遍:“十几年前,我娘被沉溏,十几年后,我被人追杀。这里面那件事少得了嬷嬷的功劳?你说,咱们凭着哪一点能够容你?不如让周围的人也都评评理?谁是主子,敢用这样的人?”
而周围被殷璃飞眸光扫到的人齐齐一愣,眸光闪烁的避开,却没有觉得殷璃飞说的不对。
老嬷嬷一听这话,猛然惊恐的抬头看殷璃飞,对上殷璃飞犀利的冷眸,又是一抖,继而砰砰的磕起了头:“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那那那……二十几年前老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站着放风来着啊……这这次……呜呜呜……”说着便只剩下哭喊求饶。
兰氏与殷正儒却是震惊的看着殷璃飞,又看看地上的老嬷嬷,不知道这又怎么牵扯到很多年前的沉溏事件。这件事已经十几年过去,以兰氏温吞的性子,尤其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经殷璃飞这一提醒,心情便是大受刺激。再看地上的嬷嬷,已然没有了同情心。
于是咬了咬牙喝道:“将这个被弃主子,构害人命的恶奴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再交给牙子卖的越远越好!”
听得这声令下,老嬷嬷愕然抬头望向兰氏。似乎想不到,刚刚还软糯的兰氏怎的突然就发狠起来。
要问殷璃飞是怎么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情,她也不过随口一说,只觉得老嬷嬷的年纪差不多那个时候就在的!没有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其实说起这老嬷嬷的罪行,打死都不为过,但兰氏可能也是第一次下这么重的命令,所以殷璃飞并未置喙什么。再看那妇人的年纪,再远卖怕也熬不住多久。
殷璃飞便又朝人群里扫了一圈,发现都是一些熟面孔的。想来这些人殷彦之能够提出来交给二老处理,也是心理有数的,于是开口:
“还有谁不想被卖的,站出来说话,老爷夫人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她问话的时候,那个老嬷嬷已经被按在一旁施刑。惨叫声也是不断传来,吓得在场有没有犯错的家仆个个胆战心惊。
本来一个个就怕殷璃飞认出来,经这一事,谁还敢上前多嘴半句?于是,原本还吵闹的院子一时间安静非常。
隐约听得几声啜泣,却是人牙子带来的几个年纪轻的小丫鬟。大约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所以吓着了!
殷璃飞并不以为意,她这样做不仅是让兰氏竖立起当家主母的威信,也是为了以儆效尤。让这些人,不敢有半分逾距欺主的心思,后面也才好管教!
兰氏下命令时是在气头上,心情并不觉得愉快,尤其听得那一阵阵惨叫传来,不禁又有点后悔。殷璃飞深知她的性子,便道:“娘,可还记得我在王府被人打后的样子?当时女儿都未犯什么错,你觉得她比女儿更无辜的话,现在就可以让人停了!”
女儿被打后的样子,说来不要命,但是那身上的红痕全都是她处理的,当时她那个心疼……想想都是泪。而那个时候又有谁同情过她女儿?眼前的恶奴也不过恶有恶报!
“老爷、夫人、小姐……她,她晕过去了……”恰在这时,那边行刑的小厮来报。
兰氏咬了咬牙喝道:“泼醒了再打,三十大板一板子也不能少!”
在场的奴仆便又是不约而同的一抖,原本还有些虽然不说逾距,但暗地里却也看不起兰氏,经这一事,便自动收拾起心思,想着以后绝对不能怠慢一丝一毫……
之后,在那老嬷嬷的惨叫声里,殷璃飞在人牙子带来的仆人面前转了一圈,挑了四个丫鬟。却不是留在自己身边,而是说暂时放在兰氏身边伺候,等她需要了再来使唤!
其余的人选就都交给了兰氏,殷璃飞只在旁边看着,无论好赖都没有再插嘴。直到兰氏分配差使的时候,给了一点意见。兰氏知道殷璃飞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这点便都听了她的。
这边事情处理好的时候,北堂臻便又来了!
殷璃飞答复了他后,便让他自去她家安排埋伏,自己还有事需要做。听说殷府有打手什么的,北堂臻也这才没有坚持从殷府开始保护。
下午又去了田地里亲自播种,忙好回到殷宅,已经不早。想着哥舒璟的话,就趁夜带着严家嫂子以及桂早从大门出去,造成离开的假象,继而又从耳门抹黑进了府。将严家嫂子以及孩子安置在了自己殷宅房间的侧卧里,以便照应,这才带着满身疲惫回房。
才推开房门,就见得烛火明亮的房间里坐着的人,殷璃飞就吓了一跳。
“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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