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抢过一个烧饼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虽说那烧饼似乎已经放了很久了,有点硬,咬下去还塞牙缝,里面一点肉没有,全是素菜,但对于前胸贴后背的于宽来说,这是他这辈子最美味,最满足的一顿。
他吃完那厚厚的烧饼后,舔舔唇,摸摸肚子,回味了一下那滋味后,还觉得不够劲,又把手伸向了那几个雪白雪白的馒头,压根不理会旁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
等于宽终于满足饱腹之欲后,那篮子里就只剩下苹果了。他自小就不爱吃苹果,每次吃都是被母亲追着逼的,那段时光对小时候的于宽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想起了自己久违的母亲,于宽清冷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看着那苹果,更坚定了他想要回去的决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突然现那少女鬼哭狼吼的哭声从刚才就停止了。
于宽疑惑地看向那少女,然后被狠狠地吓了一跳。那少女正呆呆地看着于宽,眼泪和鼻涕沾了满脸,眼睛都肿得快睁不开了。于宽被她看得寒毛直竖,恶狠狠地问:“看啥?!”
那少女压根没被他吓到,反而亲热地凑前去,笑嘻嘻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干嘛老是板着脸呢?”于宽冷冷地看了她几眼,无动于衷地站起来说:“我的包裹在哪里?”
“在俺阿娘那里。”少女见于宽不搭理她,撇了撇嘴,拎起篮子转身就走。于宽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她。
一踏出柴房才现夜风冷得吓人,风吹过来能把你的鸡皮疙瘩都吹起来,于宽忍不住缩着脖子搓了搓手,但见到走在前面的少女一身单衣,脊背还挺得直直,看起来一点都不受风寒影响的样子,于宽立刻心理不平衡了,强迫自己站直,高高地仰起头来迎着瘆人的寒风。然后他看到了那广阔的天空。
这个世界夜晚的天空并不会漆黑一片,而是带着点透明的深蓝,上面闪烁着数以忆计的繁星,非常漂亮。于宽仰头看着那满头的星星,内心有点震撼,之前赶路的那几天,他每天都在想着下一顿怎么办,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之类的,然后再疲倦地入睡,根本没有那闲心去抬头欣赏星星。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带着安静的神情去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久久不愿离去,而那少女也很识趣地闭上了嘴,站在不远处和他看同一片星空。
………
等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天渐渐开始冒出了死鱼白,于宽有点儿着急,他已经耽误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下子,赶路要越来越吃紧了。
虽然天才刚亮,但那些没了男人的勤劳村妇早早就起来忙活了,她们在自家茅屋前倒弄了好一会儿后,就看见了于宽。于宽穿着一身沾满黄泥的白袍,看起来俊俊气气的一副斯文样,倒真有几分大夫的风范。他在村妇们好奇的目光下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和下巴,这是他感到不好意思时的一个小动作。
“娘!大夫来了!”那名叫阿芬的少女大大咧咧地闯进自己屋里,冲里边瞎嚷嚷。
四周的村妇们一听到“大夫”这个词儿,精神气就来了,纷纷撒下手里的活儿,围到于宽身边来,一边审视着他一边七嘴八舌地问:“您真的是大夫吗?也忒年轻了吧。”“你是昨天倒下的那小伙儿吧?这么瘦弱,真是大夫?”“如果您真是大夫的话,能救救我家老李吗?他病了好久了…..””………..”
于宽手足无措地站在中间,看着那群手臂有他小腿粗的壮妇们,根本不敢说出自己不是大夫的事实。
“好了!安静!”于宽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庄重而严肃的声音,原本正叽叽喳喳的村妇们马上安静了下来。于宽又惊又疑地转过去,只见阿芬搀扶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慢慢从屋里走了出来,而那老妪满头银丝皆用髻梳得整整齐齐的,皮肤松弛得像老树皮,浑浊却又锐利的小眼睛被厚重的眼皮压着,一个大大的勾鼻横放在脸部的正中间,皱皮锋利的薄唇紧紧抿着,身材矮小,背弯得很严重,手上拄着一根木头拐杖。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毫无疑问,她是这里的掌权人。
于宽紧张地盯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夫,请吧。”那老妪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她还咧了咧嘴,露出了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和空洞的口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