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父我劫海在眼,劫术乃是一门瞳术,能观天地之气。天生啊,太师父之前说过三年能将‘天子望气术’练成前两层,而后两层则不得其门而入。不过这门瞳术一成,天子望气术前两层自然就成了,第三层也堪堪小成,所以我这瞳术与天子望气术可说是相辅相成。因此你们二人选择功法时,也当与你们的劫术相合才是正理……”
玉虚宫内传来张三丰温润柔和的声音,不缓不急,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信服之心。
宫门外,听着师父正在指点自己的弟子,俞岱岩示意清风、明月将软榻放下,暂等片刻。还有个道人随行其后,见俞岱岩手势,也停步立在三人身后,正是元虚道人。
深秋的阳光即便是刚过午后也是温温的,橘红色的光芒照的俞岱岩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俞岱岩自嘲一笑,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自己也还会有这种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感觉,真的跟当年还是毛头小伙子的时候一样啊。
“是岱岩到了么?进来吧!”
张三丰的声音透过玉虚宫紧闭的大门传了出来,俞岱岩精神一震。清风、明月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有默契,也不须提醒,就把软榻抬了起来。元虚上前把门推开,待清风、明月将俞岱岩抬进宫内,方才迈过门槛,跟了进去。
“师父(师叔)!”周天生与李旭同时行礼道。
“嗯,不必多礼,”俞岱岩说道,不知怎么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面向张三丰说道:“师父,叫您见笑了。徒儿本想听您的,下午过来。可从昨日起我这这心里就像被猫抓了挠了,半点也等不得,这不,午时刚过就让清风、明月抬我过来了。”
张三丰说道:“岱岩哪,这也是人之常情,旭儿他这边刚刚结束,你来的也算巧的,咱们这就开始吧。元虚,你再给李旭瞧瞧,他身体可还有什么隐患。”
元虚一抱拳,答道:“是,师祖!”
张三丰道:“岱岩,你旧伤已经愈合,为师需得将你的手脚骨骼重新截断,再行续接,此过程当会剧痛无比,你忍忍。”抬手就往俞岱岩昏睡穴点去,希望让他昏睡过去,减少些痛苦。
俞岱岩脖颈微动,躲开张三丰点来的手指,道:“师父,就让徒儿亲眼看着吧,就算痛些也无妨,再痛我心里也舒坦。”
“好吧,由得你。”张三丰轻轻一叹,抬手往俞岱岩手臂上斩去,提醒道:“岱岩,来了,忍着点。”
掌刀与手臂相接,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周天生听得心肝儿一颤,心中想到,这声音听起来就觉得不是一般的疼,师父居然还不让太师父将他点晕过去,当真有关公刮骨疗毒、军神刘公剜眼剔肉之勇,我这师父真非常人也!
原本臂骨折断处剧痛传来,臂骨再次折断,俞岱岩不禁“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痛呼声中却混着一丝快意与解脱,十年的屈辱、十年的苟延残喘仿佛都在这一声痛呼中宣泄出来。
十年前,骨骼尽碎之痛,把自己打入无底的深渊,十年后,同样的痛苦,却将自己从那个埋葬了自己十年时光的坟墓中拉出。、
俞岱岩心中不禁升起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之感,一点明悟涌上心头……
张三丰折断一处,元虚道人就将断处重新拼接到准确位置,夹上木板,缠上绷带,如此一一施为,直到将指骨、趾骨、臂骨、腿骨尽数处理好,已经一个时辰过去。
周天生等四人目不转睛看着张三丰跟元虚处理俞岱岩伤势,心中也是颇为紧张。
玉虚宫中一时寂静,忽然四人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从俞岱岩叫出一声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周天生将视线从他伤口上移开,往俞岱岩脸上瞧去,发现俞岱岩正怔怔出神,原本苍白的面色中隐隐带着的怨愤、戾气和不甘,此刻竟然统统烟消云散。只见他低眉垂目,神色沉静,面容莹润有光,仿佛镀上了一层玉色,有如得道高僧大彻大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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