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寨门,楚满哥蹲下身,对夏小鱼道:“来,我来背你。”
夏小鱼愣了,不由地转头看看跟在身边的牛头和丁旭,丁旭瞪着大环眼满眼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牛头伸手拉了丁旭一把,把头转到了一边。
夏小鱼脸红红的,虽然以前他背过自己不只一次,可是毕竟那时候还是懵懂少年,心底单纯,而现在完全不同了,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避嫌……
“上来啊。”楚满哥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你身上有伤,下山路不好走,这样慢慢地走,今天晚上我们都到不了郓城县,快点!”
他说得很有道理,夏小鱼心里释然了,很不客气地走过去,俯在了他的背上铄。
楚满哥反手过来扶住她,轻松地把她背了起来,走了两步,忽然道:“你轻了很多。”
夏小鱼听了心里一悸,却没吭声,楚满哥也没再说,转头对丁旭和牛头道:“走吧,下山。”
下了山,楚满哥就将四个人分成两路,让牛头和丁旭先走,进了京城再汇合,牛头和丁旭很听话走了瑚。
夏小鱼有些疑惑地问楚满哥,四个人也并不多,为什么要分作两路走呢?
楚满哥随口道:“你看丁旭的样子凶神恶煞,再看看你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样子差这么多,搭在一起,谁不会多看两眼?分开了方便……”
难得和她有独处的机会,他当然不希望多出两个无关的人在边上碍事……
夏小鱼想想也是有些道理的,傻傻的附和:“说得也是啊,那样的确很招眼。”
“嗯,就是这个道理。”楚满哥在心里暗笑,这丫头犯起傻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路上,他也没把夏小鱼放下来,一直背着她出了山路上了大道,等遇见一辆驴车经过,才停了下来,上前去跟驾车的中年汉子打商量:“大叔,我弟弟过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这是我一直背出来的,大叔这是往郓城去吧,能不能捎上我们兄弟两个?多谢了。”
那中年汉子打量了两个人,大概看两人都还算五官周正,特别是夏小鱼样子柔弱,身量又不高,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所以很爽快地让两个人上了驴车。
上车以后,夏小鱼还很庆幸地偷偷跟楚满哥说:“你刚才说的对的,要是丁旭在,人家肯定不会让我们上车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随口乱说的嘛?”楚满哥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很一本正经,“我那样决定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来不对劲在哪里。
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郓城县,两个人找了个客栈住下,楚满哥只要了一个房间,夏小鱼急了:“为什么只要一间房间?”
楚满哥对大堂内挑了挑下颌:“你看看,这么多人,哪有多的房间,就这一间还是我好说歹说,别人匀出来给我的……”
夏小鱼怀疑地看看他,转头看看大堂里,的确人不少,不禁疑惑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啊?”
“哦,三天以后,京城大觉寺有一场大法事,有得道的高僧讲经开光,所以这几天都有很多人往京城赶。”
“是吗?”夏小鱼半信半疑地看看楚满哥,“真的?你没骗我?”
楚满哥皱了皱眉:“我骗你有什么用?你都是我的人了……”
夏小鱼又羞又急,狠狠地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胡说什么?”
楚满哥微笑地凑近她道:“你别这样拉扯,人家看着两个大男人这么亲热,不知道会想成什么样呢。”
夏小鱼脸蓦地一红,咬着牙道:“我不是你弟弟么?我怕什么?”
楚满哥挠了挠头道:“就是啊,所以我说我要两个房间,人家反而觉得奇怪了……”
夏小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只好悻悻地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楚满哥才笑嘻嘻地抱了一套被子和垫子进来了,他把被子和垫子往边上一放笑道:“我跟店家说你身体弱怕寒,所以要多加床垫子和被子,要说这店家还不错,立刻就给我拿了一套来。晚上我睡地上……”
夏小鱼并不觉得特别意外,就象知道他会这样做一样,对他,她总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绝对信任,也许是经年历久累积的感觉,无论他怎么改变,她总是固执地对他充满信心。
她在桌边坐下来,看着他在她面前,往地上铺垫子,片刻轻声道:“你要说的事情,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
楚满哥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地把地铺铺好,这才盘腿往铺上一坐,正正地坐在了她的面前,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夏小鱼,久久地没有说话。他只是那样看着她,黑矅石一般的双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似乎要望到她心里去。夏小鱼莫名地感受到他心里的难过,直觉他要说的事会很沉重,让人很不开心。
半晌他才轻声道:“其实我进京要办的事情,在半年前就已经办好了。”
“是么?”被他那样纠结伤感地注视着,夏小鱼根本没法生气,只是背动地应答了一声。
“我想,卢玉燕说的是真的。我去见过她,她拿出来一叠信,是顺天侯武云昭的夫人卢玉莺写给她的信。”说到这里,楚满哥停了一下,似乎不想再往下说。
夏小鱼看他的样子,心里一紧,轻声道:“满哥哥,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说给我听了。”
楚满哥听了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他往她脚边移了一点,离她更近了些,伸手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又一起合在一起落在她的膝上,仰头看着她,微笑道:“我不想瞒着你,从小到大,习惯了,不说给你听,我心里也不舒服……”
“阿娘她……”楚满哥说着又颇为自嘲地笑了,“你看,这个我也习惯了。”
“她原本就是你娘啊。”夏小鱼轻声道。
“她叫楚翎,是武云昭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什么两个人并没有成亲,这个我倒还未查证……后来武云昭娶了卢玉莺。卢玉燕给我看的信上说,楚翎和武云昭不知道何时重新相遇了,卢玉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信上,卢玉莺说她万念俱灰,不想再苟活下去……写信给卢玉燕是希望她以后代自己在父母面前尽孝,照顾好自己三个月大的儿子……”
夏小鱼的心一阵阵发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楚满哥似乎比她要冷静了许多,面色无异地如同说着别人的事情道:“卢玉燕跟我说,大概卢玉莺写了这封信以后就自尽了。”
“那么卢玉莺其实……就是你的娘亲……是吗?”夏小鱼喃喃地道。
“是,按卢玉燕的说法,我是卢玉莺的儿子,我应该叫武天洪……”
夏小鱼不明白地看着楚满哥,脑中有些混乱,他这样说,应该就是已经默认了卢玉燕的说法,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认回自己的身份,甚至上孟梁岭做了山贼……可算是完全背弃了自己的出生家世。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和卢玉燕相认?”楚满哥轻而易举地就洞察了她的想法,不以为意地笑着垂眸看着自己手中她的一双纤细柔荑,声音里没有半点热度,“卢家是名门望族,而武云昭的出身却低卑得多,他虽然被封顺天侯,却不过是一介降将之后,就连‘顺天’两个字,你觉得听起来是不是也有些滑稽可笑?卢玉莺死后,武家被人陷害,武云昭三个兄弟中两个被斩,男子全被发配边远寒苦之地终身劳役,女人则没入官家为奴为婢……这场冤狱也是近年新帝登基才重又发还大理司重审后,确定当年武家叛乱的事,证据不实,罪名不符……武家才沉冤得雪,重新恢复了门第……”
夏小鱼生活在武陵县十几年的生涯里,和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中,这样曲折离奇的恩怨情仇应该是在戏本里或是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事,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定定地看着楚满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他现在说得这么淡然从容,可是当时当地,一定并不好受。
“虽然武家重新恢复了顺天侯的爵位,可是武家被冤枉的事也就此不了了之了……”楚满哥勾唇冷笑了一下,“因为参与了这件事的有很多势力更大的世家,我想……其中也包括卢家。”
这一句话令夏小鱼又大吃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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