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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点燃了一盏烛火,一名二十刚出头的年轻男子,身穿华美衣裳,闭眼靠在车窗旁,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微赤的火光,却染不红坐在柔软垫子上那名年轻男子苍白如雪的俊俏脸庞。
秦天进入车厢已有半炷香时候了,车厢低矮,他弯腰站在年轻男子身前,未曾出任何声响。
“因何而来,为何要走?”
年轻男子突然说道,他睁开眼,秦天便觉被两道锋利的寒芒锁定,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神色却依然平静。
“感谢您的收留!”秦天拱手为礼,淡然说道:“我与表弟林平前往长安投奔亲眷,不料在‘四郎集’被人偷了银子和马匹……”
“长安亲眷居于何处?东城还是西城?哪条街哪处巷子?姓甚名谁?”
年轻男子打断了秦天的话头,眼中的寒芒越犀利起来。
秦天怔住了——临时编造的莫须有亲眷,让他如何能答得出来?名字可以乱编,住址却是他编不出来的。
他还是第一回听说,长安还分东城和西城。
“因何而来,为何要走?”
男子再次问,秦天竟从对方凌厉的目光中,感受到了真正的杀意。
“我等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想去长安见见世面!”秦天半真半假地说道:“仓促离家,未带够盘缠,已然身无分文,在官道巧遇公子车队,这才突异想……”
“家住何处,家中尚有何人?”脸色苍白的年轻贵公子,再一次打断了秦天的话头,冷漠地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再答,若是再说假话,唯有一死!”
“我居于边陲小镇望亭,父母早亡,与爷爷、妹妹相依为命!”秦天道:“爷爷名叫秦守革,是个老兵,妹妹秦大丫,我叫秦天……”
“为何不辞而别,离家远行,前往长安?”
“边地疾苦,虽无战乱之祸,却有贫瘠之灾!”秦天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一辈子呆在那里,为了一日三餐能填饱肚皮,行尸走肉般做活,那不是我想要的!”
男子的目光似柔和了些许,不像之前那般犀利如刀,却更明亮了。
秦天察言观色,现对方的杀意正渐渐消退,心下稍安,鼓起勇气继续认真地扯谎:“我要去长安,我要出人头地,挣一座金山银山,再把爷爷和丫丫接到长安享福!”
俊美高贵男子,似乎相信了秦天所言,刹那间,竟神思恍惚起来,喃喃说道:“富贵何物?虫豸渴望飞天翱翔,哪里知晓苍鹰搏击长空之苦!”
秦天一脸困惑,略有痴呆,仿佛没听懂高贵男子的话中之意,心中却微微有些鄙夷:原来又是个拽文弄辞的书呆子。
“为何不辞而别?”高贵男子又问道。
秦天一惊,脸上的困惑神色却更深了:“我等从不曾不辞而别呀,您……您恐怕误会了。刚才我表弟肚子不舒服,我怕这孬货的臭气熏着贵人,所以才走远了些。”
“我自幼孱弱多病,身子一向不好。”
俊美男子淡然扫了一眼秦天,迎到对方的眼神,秦天心头‘咯噔’一下,危险的气息,直袭心间。
“孱弱之人,多有相似之处,因不知何时会断了呼吸,或许一觉睡去,便永远睡去了。所以都特别珍惜清醒活着的时候,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瞬,每一刹,每一息!所以,别再耍小聪明,浪费我的时间,因为它对我而言是最宝贵的东西。”高贵男子轻声咳嗽,脸色越惨白:“我从来不是好脾气的好好先生,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何趁夜逃跑?”
秦天相信他,相信他所说的话。
病号的脾气从来都不会太好,心理多少有些怨恨和变态,秦天更确信一件事,眼前的‘病号’能让他活不过下一息!
在必须说真话的时候,秦天从来都不扯谎——如果说谎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世上之人,也许都要成为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