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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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白安珩起身梳洗完毕,到了翰林院后,同几个相熟的打了个招呼,就到自己那处桌子边坐好,早有把今日要理的文集放到桌上摆好笔墨,略翻一翻,便接着昨日的事情继续忙了起来。
几人走到桌边,朝白安珩打招呼:“葱珮兄,今日平善兄摆酒做别,你可要一同过去?”
白安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因已入仕途,父亲这两日给自己取了个字“葱珮”,倒是一时听不大习惯。
忙起身笑道:“可是宋平善?摆酒做别……可是要出翰林院了?”
一个笑道:“有了个好岳丈,自然便有了好出路了,听说他要去户部,明日便要走马上任了。”
白安珩笑了起来:“同僚升迁,本不应辞,奈何这几日家中事情颇多,刚抽出空来说今日要去舅舅家,只能请二位帮忙给平善兄道声得罪了。”
去不去的,原本白安珩与宋裕慈就不熟,两人也只是随口问问,见他不去并不以为异,又说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都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宋裕慈此举再正当不过,白安珩并不觉得何处不对,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去年刚成亲那会儿没动,倒拖到了如今?
只二人又不相熟,也不过脑中一转,便丢开来去。
与翰林院中相熟的同僚摆酒做别,宋裕慈次日一早又去了户部,虽只不过是个从五品的位子,好歹也算动上一动了。
岳父本想让自己放个外任,帮大皇子笼络当地官员外加敛财。可自己清楚,老皇帝的身子怕是这几年愈发危险,相比起放外任捞上几笔,还不如留在京中,即可借此出谋划策能入了大皇子的眼,又能见机行事——便是局势真有哪里不好,自己看得出来,也能马上再做打算另谋出路。
等攀上那从龙之功后,还怕没人敢着送上那些身外之物?
忙活了一整日,便休整梳洗,今日并没去后院歇息,只在前书房休养生息,等着次日同大皇子相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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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热似一日,等入了八月初,总算渐渐凉了下来。
姜氏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心里一时欢喜、一时难过。喜的是好日子在前,女儿的婚事快到了。难过的却也是好日子在前,女儿的婚事快到了……
大红的喜服早已绣好,合全府巧手绣娘们的手艺、在最重要位置上的针线却又是韩筃自己亲手绣的。
看着那一身大红,韩筃先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站了起来,在屋里走走转转,一口气的交代下去:“我前几日做的那个肚兜给小弟送去……还有给筌姐儿绣的那个也快得了,还得几日的功夫,让她且等等……把筣姐儿的花样子都收好,放到匣子里面别混丢了……再一个,上回那双鞋底子可纳好了?等我……”
“小姐,您且坐下歇歇。”钱妈妈知道她心里头慌,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忙些什么再定不下心来,只得笑着把她按到椅子上头,挥手让几个笑嘻嘻的丫鬟把那喜服收到另一个屋去。
“小姐莫怕,妈妈明日从到头尾都跟着小姐,还有夏蝉她们呢。”
韩筃垂着头,轻点了点,心中暗恨自己没用。分明上辈子嫁过一回人的,怎么现在还能慌成这样?可见也太没用了!
“咪咪”两声,平时不是倒着、就是满床打滚的小雪团儿这会儿凑到了韩筃身边儿,早就成了半大猫的小家伙往她身边蹭了蹭,几步挪了过来,一个跟头,耍无赖似的一下子仰躺到韩筃怀里了。
手底下软软的、棉棉的,总算是把刚才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木着的脸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等到了入夜,也是怀抱着那团小东西,才睡了个安稳觉。次日一早,便是抬嫁妆了。
一大清早,院子里头的东西一件件一抬抬的往外头搬着,从马桶到被褥、从器皿到首饰,虽没真到十里红妆的地部,却也差不多了。
韩筃是韩家头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虽因白家上面还有一位嫂子在,嫁妆论理不能超过她去,所以只置办了六十四抬,可却全都是实打实的,每一抬都能压弯了抬嫁妆的杆子。
一色的黄花梨家具,上面花纹精细,虽也有雕金花饰,却新巧又耐看,并没有那等爆发之气。后头跟着的便是锅碗瓢盆、花瓶古董,连带着寿衣寿材也全都齐全,长长的队伍引得不少闲人站在路上观看,有些最爱嚼舌头的还在算计着之前抬过去了多少、后头怕还剩下多少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