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一座凉亭子里。苏蕙茹在上手端坐下来,示意了霜浓坐下。园子里有步履匆匆的下人,和蕙茹做了福,颜色皆是一色的灰白,如临大敌一般。霜浓不敢坐下,心中已经了然。愧疚自责难以言说,一张粉嫩的脸上惨白簌簌,“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苏蕙茹脚边。
“三妹你这是……”蕙茹一惊,忙弯腰拉她,霜浓不起。
抬得头来,已经是双眼泪雾涟涟:“霜浓有罪!大少奶奶,三少爷他是不是……”
她嫁入唐家,原本是为冲喜。谁知竟是才进门就……唐家几代单传,到这一代才生养了三个男丁。却是大少爷唐立仁早逝,二少立本风流羸弱,三少又……霜浓说不出的自责,匐在地上不起,哭得厉害。
“霜浓。”
自方才一直唤她“三妹”的苏蕙茹忽然异常冷沉的喊了她的名字。霜浓正是哭得难以自持,泪眼朦胧里被她捏了下颚抬起头来。
她温婉柔和的面上显出一种从未见过的冷静沉着,与她一贯的端雅不同,似男儿般刚毅决断的凛气。霜浓被她这番情景微愕住。
“你听好了。”她精致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弯下身贴近霜浓的面孔,声音微凉,“立年本就已是药石无灵,此事与你并无干系。唐家子息微弱,至此只得我等女流之辈可依靠。我只要你一句,你是留下还是离开。”
“大,少奶奶……”
“留下,则你我妯娌齐心,将唐家好好经营下去,”她说时眼睫微微一抬,似有流光忽闪而过,及后幽长缓慢的叹了一声,“若你不愿,我也不逼你,账房会留你一份盘缠。往后,你便与唐家再无瓜葛。”
眼皮子垂下来,苏蕙茹眼眸里起了雾气,她放开夏霜浓,拿手帕子揩了揩眼角。霜浓有一点的异样在心头盘旋,她抬手拿袖子左右擦了眼睛。
走或留,其实并无不同。无论她到哪里,都只是求一个栖身之所。况且,这唐家总好过外头风餐露宿,就是那些不信她已掉下悬崖身亡的人搜查过来,凭着唐家的遮蔽,她也能得保一时性命。
权衡之下,她挺直背脊,提住一口气,朝着苏蕙茹长长的拜了下去:“霜浓既已入唐家,凡事但凭大姐吩咐。”
一夕之间,唐家红喜成白丧。夏霜浓亦成储良镇千夫所指,道她命中克夫,唐家还留她,自此恐是要家宅无宁。幸得大少奶奶主持,一力维护,倒也无人当面唾骂。夏霜浓越是感念苏蕙茹的仁厚恩德。
苏蕙茹更安排她入主唐三少生前所住的院子——西房,并三少生前服侍伺候的丫鬟,一应都归了她指派。夏霜浓未免推托一番。她虽明面儿上是嫁进了唐家的,可谁不晓得与她拜堂的是个半疯不傻的痴儿?能留下来已是勉强,多少人在背后戳着她脊梁骨说她攀高附贵。夏霜浓自觉不合适,也与苏蕙茹仔细的把话说了。偏偏这苏蕙茹以为既然她是名正言顺进的门,自要照着府中夫人一贯的规格对待,半分不得削减,否则便是短了唐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