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践行

    于姬数招不胜，出剑更加狠戾迅捷，凌羽白依旧如故，脸上平静淡薄，没有一丝变化。拆到数十招后，在漫天飞射剑意中凌羽白的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仿佛神识中荡漾出强烈的波动，阵阵若有若无的意念力量从那寥寥挥动的承影中激射出来，将周围于姬袭来的剑芒切割得分崩离析。

    突然之间，空间中一阵明显的强烈波动，只见凌羽白单手持剑高高举起，那柄承影怒刺天地，强大的神识威压从那若有若无的剑身中四散迸出，激荡着周遭众人神识一阵恍惚。飞跃空中的于姬那火红的身影也微微一滞，多似繁星的剑雨顿时少了许多，但气势依旧如虹，没有停留，电闪般刺向地面的凌羽白。

    凌羽白手中利剑承影剑身在自己主人释放出来的强大威压中慢慢凝实，在明亮的日光下，绽放出刺目的光芒。此刻，凌羽白略显白皙的脸庞已不再随着那于姬飞舞的剑势转动，而是倾情的望向那化实的剑身，眼上蒙缚的白纱微微抖动，一片豪光莹润的玉色覆盖在整个面庞。

    剑心空明！孟凡仔细观察凌羽白身上出现的异象，当凌羽白脸上出现那通透的玉色之时，心中不禁惊呼。在天剑门时，孟凡曾经向老道敬哲请教过剑法奥义，得知剑力比拼分为诸多阶段。

    首先为剑招境，此运剑之人在此境界，还处在机械模仿阶段，可谓“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注重招式而多过于意境，用剑者过于注重形式而无法将自身与剑法融会贯通。手中虽握剑，而心中“剑”的意境尚未成形，貌合神离，只达到舞剑、运剑而无法达到御剑的境界。

    突破初期境界后，在长剑挥舞过程中，以剑者为中心便出现一个强大的势场，举手投足间便有强大的威严充斥其中。这一阶段挥剑之间迸射出来的剑势，可以理解为气势，也就是说练剑到一定程度，每每出剑都会带有一定气势在里面，或勇猛刚烈如泰山压顶、万钧雷霆，或似水流婉转如江河绵连、海吞天空，拼杀中重重气势凝练其中给人强大压迫，但此时仍脱离不了“手中有剑，心中无剑”的初境。

    在修炼初成之后，手中剑舞逐渐突破剑势境界，达到一种全新境界，在凌厉的剑势中传递出属于自己的思想、剑意。比势还要高，意这种东西一般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达到意的境界，虽不能说是天人合一，人就是剑，剑即是人，但剑中带有感情，带有个人的喜好。势，一个人可以有多种，可以变化，意在舞剑的那一时刻却是只有一种。或悲愤、或暴怒、或怜悯、或欢愉，意随心生，无势无形。

    而此时凌羽白在于姬那罡烈霸道的强大攻击下，却突破了剑势、剑意这两种境界，在冥冥之中仿佛在神识中出现了一朵莲花的种子，好似触摸到了剑心的意境。凌羽白脸上那莹莹空明玉色，似乎便是敬哲道君所说即是金丹期修士也难达到的剑心境界。

    初探剑心境界后，凌羽白手中长剑更加飘逸，完全脱离了“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浑然同天地融为一体，每一次挥洒都更加圆润自然，剑锋游走从容不迫，远远望去仿佛若轻云之蔽月，飘飘若流风之回雪。剑意或舒或放，纯熟于胸，顺天应地，一挥而就。

    于姬施展出来的片片梨花，朵朵剑雨，都不为凌羽白所动，在那空明的神识中，只有那冥冥间长剑上那晶莹的一点剑尖。虽然凌羽白修为境界处在炼气期九级，但丹田中祭出的这柄承影却完全摒弃了最初的防守之意，渐渐劈破了于姬手中天子剑依靠高出一阶的修为释放出来的剑势威压。凌羽白手中承影凝实出来的剑身挥舞的很慢，非常长慢，但谁也不能预测到它下一刻的方向，行云流水，引动着天地间的灵力，逼迫着邪异的天子剑渐落下风。

    终于太阳偏西之时，黑凰寨聚义厅前空场上一声“叮咛”传出，于姬的天子剑第一百五十六次被凌羽白手中承影刺中，一阵脆响，天子剑竟然断成两截，流转光泽的半截剑身清灵的跌落在青石之上，发出一声低鸣。

    转瞬间，空中火红的身影停止舞动，落在青石之上，一抹寒水席卷间，片缕青丝飘然落下。

    “你败了！”长剑承影那凝视的剑身又恢复了虚幻，似有似无的锋刃搭在于姬那生香的玉颈之上，剑锋清冽，轻拭出一痕红线。

    于姬脸上没有一丝异色，只是垂下头，看着被斩落地上的那缕青丝出神。于姬败了，被第一个说不怕她的男人击败。天子剑碎，一个女人多少年的傲娇，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但她的那份傲娇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这一刻出现在面前的命中天子。

    “我败了。”于姬愣了半响，终于轻声说道，脸上浮现一丝羞涩，那句“我为你压寨”却再也没有说出口。

    “我可以走了吗？”凌羽白慢慢地收回担在于姬玉颈上的承影，脸色苍白，承影依然耗尽了他丹田中所有的灵力。

    “你。可以。”于姬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沉下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全场都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眼前会发生这一幕，一个炼气期九级的盲修居然将黑凰寨的寨主于姬击败，而且败得还是那么的干脆。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于姬有丝毫退让，天子剑中传出的威慑说明她不是没有用尽全力。她的败是真正的败，被一个炼气期九级之人打败，而此刻那个面缚白纱的青年在修仙的路上还仅仅迈出了第一步。

    在众人还在惊诧之时，一个瘦削白皙的身影走上前去，手中端着两杯清酒，来到脸色略显苍白的于姬面前，“寨主，来，我敬您一杯！给您压惊！”小四微仰着头，望着于姬柔声说道。

    于姬伸出了手，在小四诧异的眼神中将两个酒杯一起端走，并将其中一个散着洌洌酒香的杯子递到凌羽白面前，低声说道：“喝了这杯酒，我为你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