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头到老，相敬如宾总是要的。

    至少面上得是这样。

    “嗯，怎么就你一个人？”毓成本是来看小外甥的，可踏入殿中四处打量，除了伺候的宫人外就只有小姑娘一个人，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被撇下的小少女听他问了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对啊只有我！”想了想又道：“还有屹儿，他在偏殿睡着。”

    毓成见她这模样有些好笑，就跟受了欺负的小奶狗似的，眸子湿漉漉的。想了想将伺候的宫人都遣到殿外去，特意压低了声音，手指朝小少女勾了勾:“诶，过来过来。”

    云裳不明就里，但还是凑了上去：“嗯？”

    “我带你出去玩儿吧。”对于偷溜出宫这档子事很在行的毓亲王看着双眸晶亮的小少女。

    云裳分外惊喜地瞪大眼睛：“咱们溜出宫去玩儿吗？”

    毓成收了折扇在小少女的额头轻轻敲了一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要邀上阖宫上下一起去么？”

    兴许是心里高兴，小少女被这么敲了一记也不恼，若是搁在平时指不定就要扑上去敲回来了。

    “快去换衣裳。”毓成轻轻推了小少女一把，看着她蹦蹦跳跳跑进内殿的背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看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他这到底是娶个主持中馈的王妃回去还是拎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回去啊。

    真是为自己心疼又担忧。

    换下了宫装的小少女看上去乖乖的，烟霞色的衫子极衬她的肤色，声音也软软的像小猫尾巴挠得人痒痒的：“诶，咱们这样偷偷溜出宫算是狼狈为奸吗？”

    向来霁月风光的毓亲王头回被人用这种词形容，恨不得敲开这蠢丫头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你说什么！”

    小少女缩了缩脑袋，自觉失言，于是很狗腿地补救：“我…我说你今天特别好看！”

    一提到自个儿这张漂亮的脸，毓亲王总是轻易就被顺了毛，哼了一声还是有些别扭：“废话！”然后就带着撇了撇嘴想要努力隐忍面上嫌弃的小少女往外去。

    有着毓亲王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极尽奢华的马车没多久便哒哒地出了宫。到了玄武大道上，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身手利落，毓成有些赞许道：“原以为你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女子呢。”

    小少女极骄傲地昂起小下巴：“才不是呢，我师父教过我功夫的！”

    毓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想扰了她的兴致：“走，带你去看看杞梁的乞巧节。”

    乞巧节么，女儿家最喜欢的事情大抵就是放河灯了，连已为人母的长乐郡主也不例外。

    毓成瞧着对岸相偎着的两个身影分外眼熟，啧啧啧，这么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真是有碍观瞻呀。

    可是小少女才不这么觉得呢，踮着脚尖瞧了半晌：“咦，那那那是暗月谷主！我见过他的！惊为天人！”

    不学无术的小少女总算是用对了一回成语。

    可是毓成却哼了一声：“什么惊为天人！他有本王年轻么，有本王好看么！”他这顺风顺水二十几年里最大的耻辱就是这两口子给的！

    云裳极想点头，可是不敢，于是只好不作声，乖乖地蹲下去准备放刚才买来的河灯，毓成总觉着这些是小孩儿家家玩儿的东西，还有她方才闹着要的糖葫芦，因着要放河灯便托他拿着，天气热，此刻有些化了，黏黏嗒嗒的。

    小少女在波光荡荡的河边小心翼翼地推了一盏小河灯下去，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在许愿。毓成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吵她，他还没见过这丫头这么认真的模样呢，看起来分外娴静乖巧。于是待她起身时，白衣青衫的温润公子摇着铜骨折扇将糖葫芦递还给她，半是戏谑地问她：“许了什么愿？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