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留下两行泪水,他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然后可以看到在他的脚下,隐隐有一团黑色气息在不断的蒸腾着,就像是入冬湖面上弥漫的雾气一般,这黑气顺着他的身体慢慢侵蚀着下身,然后是小腹,胸膛,然后是一整张脸。
他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黑气,脸上却还在颤抖着,似乎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痛楚,他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师傅——”
暗哑的声音从喉咙中逼出来,不甚清晰,甚至是有些模糊,但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顾南天的一双眼睛便完全变成黑色的了,他的两只瞳子黑漆一片,眼白再也不存在仍旧是一片漆黑,就像是一片幽深的枯井,看不清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顾南天完全失去自己。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手掌上的那个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溅在他身上的鲜血在一瞬间似乎是遇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然后一瞬间失去所有水分,化成一颗颗的细小颗粒,掉落在身周。
然后他重新握起手中的长枪,他用力很大,手腕上都能看出一道道暴起的青筋,不,现在连他的全身的筋络都是黑色的了,他手中的长枪与他的人完全成为一体,全部都弥漫着一股黑色的气息,然后他的双脚之上突然变得虚浮,身体凭空抬高了一丝距离,这距离极为弱小,因为在外人看起来,他就像是仍旧踏在原地上,但他却并没有再去接触这片大地,似乎是极为的不屑,又像是在无声的嘲讽。
他已经不是人,因为人就要行走,但他却是在飘动,脚不沾地,轻飘飘的掠进了那楼阁之内,这座楼阁曾经他无比熟悉,他自幼便在这些楼阁中生活,对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条裂缝都熟悉到了极点,但是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黑色,只有陌生,只有冷淡。
他的冷淡不过是对于这里的一切,还有面前的曾经的四位师弟。
就在之前,他拼却自己的虎口被震裂,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失去战斗力,免得送死,但现在,他要让他们死。
所以但他的意识中有这样的念头之后,手中的长枪便快速的抬了起来,在这四个人的脖子上各刺了一个血洞。
洞口很深,看不清究竟有多深,只有无尽的血水从中不断的涌出,四个人抬起手臂紧紧捂住伤口,双眼愤怒的望着他,他仍旧面无表情,只有那双黑漆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这痛楚便被彻底的泯灭。
鲜血飞溅,却没有沾到他的衣衫,顷刻间杀掉这四个人之后,他手中的长枪上黑色气息变得更加泛滥,然后弥漫的更加浓郁,几乎凝聚成实质,这就是现在的顾南天。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眼中的黑气代表着死亡,代表着没有生机,代表着毁灭,这黑色中仿佛看到了某种阻拦脚步的东西,于是他挥动着手中的长枪,一圈圈恐怖的波动从中散发出来。
这波动极为的强烈,极为的霸道,就像是七杀金枪中的金色光芒一般,但究竟是孰强孰弱,谁都不知道,恐怖的波动拖着深刻的尾迹,就像是一条鞭子一般,被他扫过之后,这整座楼阁便摧枯拉朽一般的崩溃下来,楼阁从地基开始碎裂,然后是柱子,然后是瓦檐。
只听到一声轰隆巨响,这黑岩谷的一座连立的楼阁便被摧毁,烟尘弥漫,整个天际都变得朦胧胧的。
天地似乎被蒙上了一块灰色的帷幕,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很久很久之后,这烟尘才消散开来。
然后有一道身影从那碎裂的瓦砾之中走出来,他走路的样子仍旧是那般诡异,足不沾地,轻飘飘的而来,一头乌黑长发被烟尘覆盖,变成了灰色,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一双眼睛,却漆黑的就像是无底的深渊,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幕,嘴角悄悄弯起,带着一丝嗜血的残酷,然后飘然来到战场之中。
而他手中的那根长枪,不知道是否具备某种可怕的能力,在摧毁这座楼阁之后,上面的黑色气息变得更加浓郁,而在长枪的强身之上,有一个字在慢慢的成形,顾南天低垂下头,看着这个未完成的字,唇齿微张,吐出了一个单音字节。
“魔。”他说。前尘旧事,疯魔一瞬,有人说不疯魔,不成活,但一切其实不过都是**的衍生体,当这种**衍生到足够强大的地步之后,便会真的成魔。或许冥冥中一切早就一定注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