骜的声音从中渗透出,音节就像是利刃切割在粗糙的石块一般,摄人心神。
“凌天,中我天波绝杀,你时日无多矣。”
“既是这样,你为何不敢以本相见我。”
“濒死之兽尚且要躲得远远的,更何况是你,只可惜,此番折在我手里,从此圣界无箭矣。”
“就凭你?”
“垂死之人,也要如此猖狂吗?”
“本座虽会死,但星辰之弓尚在,射天之箭犹存,经天之日必将再临天下,重现锋芒。”
“除你之外,这世上还有谁能拉得开,射得动?今朝过后,这两大神器便如你一样,再不能重现天日。”
“是吗?那便再让你见识一下。”
青袍人大袖一拂,手掌在眼前虚空划下,切裂开一层空间握于掌心,瞬息化成一枝光箭,在其背后,巨大的天幕中现出一道万丈弓弩巨影,青袍人身形飘然立在弦后,将光箭搭在弦上,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整个天地间气息瞬时混乱,一**清音响彻天际,在空间之中,无数元气迅速分成两团避让至两侧,让开一条宽数百丈的通道,这光箭便从其中穿过,射向那眼前的云团。
一箭之威,恐怖如斯。
箭上附着恐怖的气息,冲烟穿尘而过,劲风呼啸间刮起令人心惊的漩涡,那黑色云团中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身形疾向后掠,一退便是万里之遥,但那光箭与他的距离仍旧在一点点接近,光箭穿梭速度太快,隐约可见火光。
光箭追了三日三夜,云团接连退了三日三夜,这是一条笔直的长线,这云团在这三日三夜间竟无从瑕隙偏转方向,终究是两相尽消。云团气力再续不上,光箭之力也消失大半。
啸——
云团中那张丑陋的脸立时露出痛苦狰狞的神情,而后爆成一片烟尘,许久之后方才缓缓聚拢在一起,浮出一道黑衣身影,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抬起被隐藏住的双目凝望着虚空,可茫茫天际再也感知不到青袍人气息,他沉闷地咳嗽一声,双眼中露出一丝迷惘,很久之后才叹息着喃喃道:“凌天就是凌天,永远都为自己留最后一枝箭,所幸他身受死伤,这射天箭威力才折了大半,否则必定要陨落于此,不过即便这样却也动了我元神,此番要恢复,又要多费两百年之功。”
“此且尚不为虑,只是他日前所说会成真吗?难道凌天既死,星辰弓、射天箭当真会再临圣界?若真有那一天,我族不知又该再死多少人。”
……
千回百转,风云变幻,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
墓碑前的凌云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他的面色再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异常,就像是泛不起涟漪的大海,但垂至地上的隐隐颤抖的双手却真切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好,双眼中黑漆之色尽数褪去,但却多了更多的迷惘,他突然沉闷的咳嗽一声,双眼中慢慢滴落下两行鲜血。
他仿佛未有所觉,只是坐在原地发呆,脑海中混混沌沌,极力的想要明白自己看到的这两幅画面之间的联系,想要发现其中的共通之处。其实他明白,眼前的命运之碑所出现的映像并没有丝毫错误,否则也不会同时出现两次一个叫做凌云的人,这其中一定存在着隐藏的他不知道的事情。
凌云双耳中同样是慢慢渗落出血渍,从他的侧脸滑落下来,行到颈间,落在衣袍上,晕红了一片,可他的双眼仍旧落在命运之碑上,没有丝毫的偏移。
他的眼睛每在上面多逗留一刻,身上的血便多留出一滴,痛苦也一次比一次更甚,然而他再没在乎这些,即便是体内玄气翻腾,隐隐有崩溃之象也没有反应,然后他的口中,鼻中,纷纷流落出血水,看起来甚是可怕,无端令人畏惧。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时过境迁,仿佛已是百年,凌云终于闭上眼睛,坠下两行泪珠,他神经质的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虚空,喃喃说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明白了什么事情呢?
当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似乎感觉面前的命运之碑中射出两道金光化成一根纤细的绳索狠狠的勒住他的心室,让他无能为力,只得心痛。
但这刺痛感并未让他面色有丝毫变化,只剩下了平静,平静的令人绝望。
虚空中的那一缕残识似乎也发现他的异常,不禁狐疑的叫了一声,音调却在一瞬间僵硬成一团,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是?”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站起身来,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却努力站的笔直,充满了宁折不弯的意味,凌云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笑道:“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人果真存在,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只不过,他真的是死了,对吧?”虚空中的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所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但究竟是否已然死去,继续看下去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