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跟王二牛、方可飞等人,疯呀疯的,跟“七大寇”沈虎等人在江湖中闯荡一番,又与陈妖精、大掌柜这干“小北门”的人,癫呀癫的,跟“七道旋风”又在江湖上浪荡一番。待玩得累了,柴少云却生死不明,唐奥运更忙得神出鬼没,毛丰源却回来了!
但这块石头,毕竟也跟以往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呢?
她实在也不大说得上来。
以前,毛丰源可以跟她一样疯、一样癫、一样大疯大癫。
她和他随时可以爬上树上摘果子,可以互吐苦水也可以互吐口水,可以在中秋点灯笼游街,可以在端午节比赛吃粽子,可以一起滚在床上学游泳,可以在醒着的王二牛背上画乌龟和睡着打呼了的大掌柜脸上画向日葵……
可是,这些,现近都渐渐“不可以”做了……
有一次,她邀毛丰源跟她一道去偷何小婉的贴身灵符,在旁的陆小曼立即干咳了一声,道:“三哥,这样不大好吧?你是我们的领袖啊。”
另一次,她约毛丰源去老街逛逛,可是陈妖精马上捏捏脸上的暗疮,提省道:“毛老大,这不太好,那儿是唐奥运的地盘呢。”
还有一次,她和毛丰源在河塘泼着水玩嬉,未几,两人都全身湿透了,毛丰源忽然停下来不泼了,只瞪着眼看着她,柴依琳越发莫名其妙,催促道:“玩呀!怎么不玩了。”毛丰源只说:“不,不玩了。”她不明所以,“怎可以说不玩便不玩的,我要玩啊!”毛丰源忽然躬着身子,她好奇地走过去要看清楚,还以为他是给水蛇吮住了裤裆,毛丰源却急转过身去,脸红耳赤地叫道:“这不大好,不玩了不玩了。”
这不大好那不大好,什么都不大好,弄得她也不大好起来,什么都不能玩、玩不成!
总括而言,她觉得自己可真莫名其妙!
幸好她生性机敏。
山不动,我动。
路不走,我走。
毛丰源当了老大,他忙他的。可是今儿谁教唐奥运那个目空一切的大白痴惹着本姑娘了?他不来见我,我且来找他晦气!
嘿嘿!
说不定,本小姐还能为毛蠢源讨回个公道,还难保这一趟不把义兄柴少云也掀出来呢!
男人的斗争里,不是把女人当做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或对立那一边的附庸,就是一种胜利品、安慰奖、牺牲者,她才不!
她要有自己的“事业”!
她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功绩!
所以她要去找唐奥运!
是以她要独赴“兄弟盟”!
今日的“兄弟盟”,已不是当日柴少云当政时的“兄弟盟”。
今天的唐奥运,也不是当年的唐奥运了!
柴依琳呢?
她还是不是昔时的柴依琳?
不管她仍是不是以前的柴依琳,但她心目中确有一个极为坚定的信念:凭她的机敏,一定可以解决一切困难的事。收拾一切麻烦的人物:包括唐奥运。
她回到“风雨楼”。
她看到石缝里长出一朵花,开得不知为什么那么灿烂、那么寂寞、那么红。
她看了一会,觉得很寂寞,更下定决心去找唐奥运,去“兄弟盟”走一趟。
所以她离开了“风雨楼”。
一朵花开和唐奥运,本来是全不相干的事。
但女孩儿家的心事,本来就不问原由的。她要是爱上一个人,可能因为是在这时候忽然遇上了他,或因为在这时候忽然发现他不在身边。她忽然讨厌这个人,可能因为他在这时际没有笑或因为他在这时候竟然笑了起来。
她因为一朵花寂寞地开谢、寂寞地灿烂和寂寞地红,所以她更决意去找唐奥运。反正,不管有没有花开,她都会去找唐奥运就是了。
反正,陈妖精和王庚等人,也因而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三条尾巴长就是了。
毛丰源其实是个很有组织力的人。
他很喜欢玩。
很多人以为喜欢嬉戏的人一定没有组织,其实这是误解。
游戏与组织两者并不违悖。
事实上,游戏更需要规则,仅从规则中求乐趣寻新意争取胜利,那就需要更高的自律和纪律。
毛丰源一面玩,因为他好玩,一面做事,因为他把工作当做是娱乐。他认为他自己做的事是好玩的事。
他现在不止一个人在玩。
而是一干人。
一班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他组织了“风雨楼”,把许多人才、高手、志同道合者,聚合在一起一齐“玩”。
他的组织充满了生命力与奇趣,因而吸引精英新丁,但其实内里又结合紧密、纪律森严、恪守规条、各有司职、互为奥援、呼应同息。
一个好的游戏者,理应布置严密、训练有素,不管那场游戏是打球还是踢球、赌博或是斗狗,这才能稳操胜券。
是以,把游戏玩得好就是正经事儿。
大抵所谓大事也不过是一场认真的游戏。
这儿叙述的不是游戏。
而是组织。
毛丰源的组织,看似松散,实则严密。
游戏,一般成人都不再玩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凡人而已。真正的大人物,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把儿童的“游戏”一直玩到老死方休。
他的人不在。
但他的兄弟却在。
他的弟兄们轮流看守“风雨楼”。
他的那些兄弟,平时生活散漫,不听命于人,也“不务正业”,但却十分听毛丰源的话,紧守岗位,不敢玩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