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死”,他一是不忍为,二是怕做了之后后果重大,人命关天,现在自己仍重权在手,不怕人说话,可是人有三衰六旺,万一有个什么的时候,不一定就承担得起。
但唐奥运的意旨下来,他又不便不做。
所以他便心生一计。
那就是“请示”宋江。
宋江很欣赏李逵的“请示”。
他马上介绍了一个人。
那是十四号杀手。
“这个人,遇战退缩,一味讨功,两面讨好,立场动摇,早该死了。”宋江出示他在监察“小作为坊”那一场暗杀行动中归当表现之记录档案,“派他去死,让他光荣殉职,是便宜了他。”
李逵当然知道“两面讨好”和“立场动摇”寓意:十四号杀手的确不只对宋江奉迎,对自己也十分谄媚,而他曾设法多方讨好唐奥运,只不过,唐奥运一朝得志,并没有怠惰沉沦下来,还无暇注意到他这号人物罢了。
李逵当然不会说不。
他也要避嫌,更懂得保护自己。
所以更不能保住这人,只好让他送死算了。
故此,“十四号”就成了牺牲者。
可是这“牺牲”的成效似不甚“益彰”。
因为大家都不大相信毛丰源会这么做,而唐奥运又素有“前科”。
更扫兴的事,居然有人在这节骨眼上“救走”了用以挟持毛丰源的两名人质,而且事先不可能一点警示也没有。
唐奥运立即下令李逵去看看。
李逵立即就去了。
他一路赶到龙太爷住所。
这里守备森严。
里面住了个在官场、江湖、黑白二道的大人物:龙太爷!
李逵先行求见龙太爷。
龙太爷即行予以接见。
李逵得入内厅,见龙八正会晤三名客人。
那三名客人,李逵也见过。
他们来头都很不小。
一个是“四海帮”老大叶识。
一是“五湖帮”老大张放。
以及“福清派”老大闫不虚。
他们显然都在“密议要事”,不过,也没把李逵当外人就是了。龙太爷把李逵传了进来,一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不说二话,劈面就问:“发生什么事?”
“是太爷这儿出事了吧?”李逵反问。
“什么?我这儿?”龙太爷一时还摸不着脑袋。
“大惊小怪!”那闫不虚笑道,“太爷这儿,太平无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没有人敢在太爷威名下闹事,”李逵见这种善于巴结奉迎的人可多了,他自己也是这样硬挤上来的,所以管他什么闫不虚,他一句就顶了过去,“但有人却敢背着太爷掘土撬墙……要真的出了事,你担待得起?”
龙太爷用手大力抚挲着下额,吐了一句:“他担当得起。”
李逵一怔,龙太爷笑着引介:“这位是当今上海滩六大神秘高手:‘福清帮’的龙头闫不虚。这位少侠则是当今‘兄弟盟’龙头唐奥运当红得紧的爱将李逵。”
李逵唬了一跳,知道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福清派”闫不虚,听说这人是方树铮在江湖上布下的一员猛将,身手高,功劳更高,自己那几句话未免说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闫不虚却笑着打量李逵,“好,好!少年人端的是有侠气豪情!敢出言冲撞老夫,这得要有非凡勇气,敢说真话,才是好部下,难怪受唐龙头重用。”
龙太爷又托着下巴,问:“你神色败坏,到底是什么事?”
李逵忙报道:“毛丰源的家人给人救走了。”
龙太爷大诧,“哪有这回事!他们不是一直锁在申记药铺里吗!”
李逵道:“人的确是给劫去了。”
闫不虚问:“是很重要的人吗?”
龙太爷跺足道:“他们藉藉无名,却是毛丰源的至亲。只要扣住他们,毛丰源投鼠忌器,就不敢发难。我一直都着好手看守着他们,他们是怎么逃掉的?”
叶识接道:“就算逃了,也一定会有警示的,你有没有看错?”
李逵道:“他们的确在闹市中出现。唐龙头刚还跟救走他们的人动过手,现在还在追他们呢!”
张放道:“为求证实,何不马上过去看看?”
“对!”
于是他们一齐赶到申记药铺。
龙太爷当然领着大家一起去。
他当然不怕。
因为是“大家一起去”。
张放、叶识都是江湖上不得了的人物,何况还有闫不虚这位老将。
何况,这还是他自己的地盘,谁也不敢踩进来。
他不相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把人质救走。
因为这儿遍布机关。
而且没有人会知道唐奥运会把人质收藏在他那儿。以龙太爷的位高权重,除非是方树铮、柴老先生等一级官显亲自下令,否则,谁敢搜查他的府第?
就不说其他的了,他龙太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路都有油灯。
但更多的是机关。
就算是龙太爷带着的一行人等,都得要小心翼翼,以免误触机关,误踏陷阱。
负责太爷府监护的一干人众,都绝对不承认,也决然不相信关押在此的两人已给人救走一事。
他们引领大伙儿下地窖察看。
地窖里关了不少人。
龙太爷他们根本视若无睹。
众人径直来到一间比较干净,也总算有石台床榻的房前,护卫指着房门口那原封不动的大铁锁道:“爷,您看,分明没有人开过。如果有人不开门都能把人犯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那除非是神仙了。”
龙太爷长吸了一口气,望望李逵。
李逵坚持道:“他们确是走了。”
龙太爷顿足道:“开门看看!”
锈锁和曲匙,发出极难听的嘶鸣,像两头殊不对称的异兽,在交织夹缠一齐,扭曲不已,终于无法化解,分不开来的哀号一般。
这时,闫不虚忽然道:“慢着。”
龙太爷讶然,“怎么了?”
闫不虚疑虑地道:“我恐怕……”
话未说完,地窖灯火尽灭。
众人即生警觉,但钥匙已给人一把抢去,他也给人一脚踢往旁滚出丈外,在狭窄的地窟里连环滚撞了几下,痛得惨呼连声。
“嘎……”的一声,牢房已开。
房里有幽暗的灯火闪烁。
房中有人。
一形容枯槁的老者在房内呛咳。
一憔悴女子正为他捶背。
两人的眼光都落在门口。
看着门口这些人。
看着门口这些无故把他们禁闭了那么久的人,今儿到底又拿他们怎样!
却没料,这次,他们看到的竟是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