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有道理的理由。
十分有可能就是这样子。
所以他就找一个知心朋友说了。
他的知心朋友是陈妖精。
他请陈妖精上馆子吃饭,未叫菜前先十杯酒下肚,然后倾吐心事。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明白我的意思了。”
“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她不喜欢我,或者我表达得不够明显,现在想来,完全是错的。”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陈妖精很心急。
看到陈妖精很着急的样子,他就很开心,毕竟,这儿有个朋友是真的关心他的,不止关心他个人,更关心他感情的事。
“我发现……”他说:“原来……”他继续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慢条斯理地接道:“她也是暗恋着我。只不过,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所以,只好假装不晓得我的心意了。”
然后他以一个“了悟”的最高境界:“众里寻她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喜悦感、成就感和相知感问陈妖精。
“怎么样?你惊讶吧?同意吗?是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为我们感到惋惜?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妖精黑着的脸这回终于有了一丝血气:“你终于说到正题了。”
王二牛微微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要你干着急了一场。”
陈妖精劝解道:“没关系,到底还是说完了。”
王二牛恳切地道:“但我还是需要你的意见:我现在该如何着手才好?”
陈妖精也很诚恳地道:“现在?只需要办一件事就好。”
王二牛急问:“你说,你说。”
陈妖精有点期期艾艾:“怕说了扫了你的兴。”
王二牛更急:“咱们是老友,也是好友,有什么好避忌的!请你尽说无妨。”
“好吧。”陈妖精只好说了,他也真不吐不快,“快叫饭菜吧,我饿了,真的很饿很饿了。我都不喜欢喝酒,你尽叫酒干啥?我可是越喝越饿。我怕你还真讲个没完没了,真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刻才能吃饭!”
王二牛失望极了。脾气也随着失望高升。
“你这饭桶!”王二牛气虎虎地道,“你除了关心这一顿饭,还关心什么?”
“除了这一顿饭,当然关心的是下一餐饭了!”陈妖精仿佛这才发现王二牛脸色不对,奇道,“怎么了?你像八天没饭吃偏看见人把热腾腾的饭倒给狗吃的模样儿的,没事吧?”
没事是假的。
王二牛觉得自己没遇上知音。
当你找到一个不是知音的知音倾吐碰上一鼻子灰之后,该怎么办?
王二牛的应对方法很简单。
他马上再找一个:方可飞。
天底下有的是人。
朋友是交出来的。
如果朋友没跟你共患难,不要忧怨,先问自己有没有与朋友同富贵,要是真的是他对不起你,犯不着跟他要生要死,再去交个新朋友好了,旧朋友不一定就是好朋友,新朋友不一定就比不上老朋友。
只不过,酒是旧的醇,朋友就像常穿的鞋子,还是老的贴心。
王二牛这个人身无长物,但有一样绝对是在所多有的。
那就是朋友。
可惜不是银子。
也不是女人。
至少,王二牛在沾沾自喜有这么多好朋友之余,缺少这两项,心里也不无遗憾。
方可飞听了王二牛的倾诉之后,呷了一大口酒,沉吟了好一会儿,皱着柳眉儿,鼓着腮帮儿,屈指在桌上敲着,像苦思什么难解之策。
王二牛这倒急了,问:“小飞,你看这事……”
方可飞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王二牛变了脸,“你说我还有没有希望?”
方可飞脸色难看,刷地张开折扇,半遮着脸。
王二牛见方可飞支支吾吾的,便鼓起勇气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喜欢上了……朱姑娘不成!”
方可飞这回终于忍不住了。
“哗啦”一声,酒吐得一地。
大部分,还溅洒在王二牛脸上。
王二牛愣在那儿。
方可飞却笑得吱咯吱咯的,伏在桌上,抽搐不已,活像断了一半的气。
王二牛怒叱道:“你笑什么?!”
方可飞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二牛此可忍孰不可忍也,他可光火了,一脚踹飞凳子,指骂道:“姓方的,难为我还当你是朋友,你敢笑我!”
陈妖精这时已快把饭吃完了。
所谓“快”,是他已吃了三碗饭,所剩下的,还只是他鼻上的一粒白饭。
三碗饭下肚,他就“气定神闲”多了。
一个人肚子饱了之后,话特别多了,人也比较容易多管闲事些。
于是他便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大方不是笑你。他是给酒呛着了。你不知道他是一向不胜酒力的吗?”说完了,他的长舌一舐,把鼻尖的饭粒也卷入嘴里去了。
王二牛听了这话,这才下了半火,却听方可飞仍笑得稀巴泥似的,鼻子都皱起了蜻蜓点水般的褶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我是笑他呐!”
王二牛一手就把方可飞揪了起来,虎目凸瞪,咬牙切齿:“你……”
方可飞仍在笑。
他一面笑一面用扇子敲敲对方青筋贲突的手臂,笑得七零八落、余波未至之际,半滑稽半认真地说:“我是笑你。你别生气。朱小巧若不是压根儿没钟意过你,就是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她。你这回儿可一直是白喜欢了人家了!”
王二牛不解:“什么?”
方可飞笑歪了帽,连忙扶正,这一分心,才算笑平了气,道:“你无需劳气,且听我说。你可有向朱姑娘表示过爱她的意思?”
王二牛滚圆的眼珠儿转了转,老实地答:“没有。”
方可飞问:“你不向她表达,她又怎知道你爱她?”
王二牛不禁松开了本来紧抓方可飞的衣襟:“是呀。”
方可飞整理了一下襟衽,又问:“这些日子里,她可有向你表示?”
王二牛诧问:“表示什么?”
方可飞“哈”了一声:“表示她喜欢你啊!难道向你表示她有了你的孩子不成?”
王二牛一下子挣红了脸,顿时脖子也粗了:“你、你别侮辱她!”
“好,好,”方可飞用纸折扇轻敲自己薄唇,道,“算我不是。那么,她可有向你表示过她钟情于你?”
“这……当然没有。”王二牛期期艾艾地说,然后又马上补充,“目前还没有。”
“这便是了。”方可飞一副密谋军师、扭计师爷,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地说,“你当前要务,就是舍却旧法,创造新机!”
王二牛不明白:“新机?!”
“新机!”方可飞一副老经世故地说,“做人做事追女子,没有新机,就白费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