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了风烛残年、半残不废,但当政的还是要把他们囚在牢里,或严加看管,小心提防、可见世上确有不世也不老之英杰。
上官云终于喝下了第三杯酒。
发作了。
其实这三杯酒都是没毒的,但第三杯酒,虽没有毒,但却能使第一杯和第二杯酒转化为毒酒。
这才是最可怕的。
等人发现不妙时,一切已无救。
无可药救了。
所以上官云中了毒。
他一发觉中毒,已知不妙,一面用内力强迫住毒力,一面负隅顽抗。
但所有的人都攻击他,包括一向在他部属里的人,还有他一手栽培的人,更纷纷争功、表态,巴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方休,先立首功。
上官云早知方树铮容不下他,却不知杀戮却来得如许之快。
如许突兀。
如许令人不甘。
所以上官云死战到底。
他情知已难免一死,但他却不愿丧命于这些鼠辈之手。
他边战边退,退入府中。
唯一庆幸的,是小魔女果然不在了。
走了。
他也安心了。
因为他把自己最重大的事已交托了给她。
他且战且走。
受伤多处。
他已退到房中。
龙太爷忽喝止了众人。
也喝退了一众高手。
他还下令众人退出房去。
莫不是这小子要跟自己单打独挑?
这小伙子斗胆竟此?
原来不是挑战。
是交换。
“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龙太爷开出了条件,“你马上写下‘神箭’的练法,我会让你在可以有机可趁,乘机突围。”
“怎么样?”龙太爷催促道。
不答应。
上官云决不答允。
“你真不识时务。”
“因为我给了你也没有用,你只会更快的杀掉我。”
“那好极了,我还真舍不得让你马上就死哩。”
“你们趁火打劫,乘机敲榨,卑鄙小人,我决不遂你们的心愿!”
搏战又告开始。
七刀客和飞少爷都杀入房里来。
上官云因剧毒发作,已难人持,一见飞少爷也勇奋与自己为敌,也黯然长叹道:“罢了,我有你这样的徒弟,这一生,都决比不上柴老三的了。”
飞少爷大不赞同,“我的武功比任何一个狗腿子都强,怎不如他!”
上官云浩叹道:“但人家教的是门徒,我教的是禽兽。”
飞少爷突然不开口了。
但他却以一种特殊的“唇语”说道:“你若把‘神箭法’的要决教我,我念你授艺之恩,暗中保你不死,逃离这里!”
上官云却哈哈笑道,“把箭法教你,我不如一死!你们这些全是乘机放火、趁乱打劫之徒!”
飞少爷老羞成怒,下手再不容情。
上官云纵有一身武功、但苦于只剩一手一目,内伤未愈,而又中剧毒,敌众我寡,再也招架不住了,但他武功盖世,就算能当场格毙他,龙太爷等人只怕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忽的一人破瓦而入,大喝:“住手!”
龙太爷一见大喜,道:“毛丰源,你终于来了!这家伙已给我们困住了,你还不来报这杀伯之仇!”
上官云一听,知道自己确是完了。
平时他虽不惧毛丰源这等后辈,但今时今日、此情此境,也轮不到他无惧了。
莫不是毛祖强在天有灵,指示他的子侄前来取自己的性命报仇?
却不料的是,不但上官云意外,连龙太爷也出乎意料之外,毛丰源却清叱道:“他是个豪杰,虽已半疯,但要杀他也不可以这样杀!他由我负责,如果杀不了他,我这命也不留了!”
龙太爷啐道:“这儿大局已定,怎容你搅扰!”
毛丰源却一连发出四颗石子。
不是打人。
打向柱子。
小石头击在柱上,柱椽竟格喇喇地往下倒。
房子塌了。
与此同时,外面却喊杀连天,火光冲天,箭如雨发。
龙太爷生怕中伏,连忙指挥众人,护住自己,但毛丰源已掩护着上官云往外冲,以此二人的绝世武功,自是所向披靡,已冲出了“上官府”落荒而逃。
沿路还有高手设埋伏、发暗器、起伏兵、击锣鼓,为他们开路。
龙太爷心下惊疑不定,着人去闯路查探、忙了好一阵子才知来敌已悄悄撤走。
这时,却来了朱大肠。
龙太爷恨恨地道:“我们苦心布置,却不料毛丰源那厮阵上倒戈,居然救走了与他有杀伯大仇的上官云、坏了大事,真料不着!”
朱大肠仔细问了毛丰源的出现状况、说了什么话和退走情形,才悠哉游哉地道。
“我看不然。毛丰源太天真了,他救走上官云是想以英雄的方式和他师叔决一死战,而不是要与他联合并肩。如果他肯和上官云化干戈为玉帛,这才是个可怕人物。如他不能,却只是个英雄豪杰。英雄的弱点就是逞英雄,豪杰的病处是太豪情,不足以畏。”
龙太爷将信将疑,“那么他的伏兵又从何而来?”
朱大肠吞下了一颗花生米,喝一口酒,才道:“那是‘伟华二党’的人,以及‘兄弟盟’以前隶属于他的手下,还有一些不是此地的高手……看来,毛丰源入上海复出,确是别有目的,早有预谋,跟以前判若两人,毕竟是江湖阅历多了;虽说少年人仍禁不住逞强恃勇,但确不可轻视。”
龙太爷这才恢复了冷静和镇定。“您的意思是……毛丰源还是会报大伯之仇的,只不过,他不要以多欺少、乘机打杀而已?”
“便是。”
“他能杀得了上官云?”
“不一定。”
“那也不打紧。反正,上官云能杀得毛丰源,他已中毒负伤,恐怕也活不久了,顺便还替我们除了毛丰源,少一个障碍。若毛丰源杀得了他,一切都依计行事,有唐奥运在,毛丰源成不了器局。”
朱大肠正想说些什么,但忽然给呛住了,一种一波一波的哮意喘动,使他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