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阳光洒在信纸上犯起层层温热,恍惚间似乎能看见二花那张倔强又要强的脸。
转年春天,寸头河里绿了一沟的草。
5
“崔大姐。”
“哎,谁?”崔大妈边应声边开门,“哟,安妹子啊,啥事啊?”
“哦,也没啥,就是寻思着整天呆胡同里挺闷的,您不也一个人吗?麻将三缺一,要不咱凑一盘?”
“哦…这…”崔大妈寻思了一会儿说,“那行,妹子你在这等着,我进去跟老崔说声就来。”
看着崔大妈蹒跚向里屋走去的背影,安婶明晃晃的眼珠子荡出几分哀伤。
“唉,你们听说了没有,胡同准备拆迁呢!”严大爷打出八条,扔的有些迟疑。
“拆就拆吧,这不早晚的事嘛。”
“对啊,隔邻区的老胡同早拆了,这祖宗留的东西,是一件都留不住啊!”林奶奶看看手里的牌。
“这拆了我们怎么办呢?”
“还能咋办,时代往前赶的,找个清静的地方住吧,咱们也没多少年光景了。”
“唉,老了经不住折腾了。”安婶说完看着一旁认真瞅牌的崔大妈,“崔大姐,这拆迁了你啥打算呢?”
“啊?我啊?”崔大妈犹豫着打哪张,“回家看看大良吧,有些年头没回去了。”
“也是,年轻的时候都想往外跑,老了还是觉者自个儿的窝好。”
“这几年老崔身体不好,别看白天活头活脑的跟我开玩笑,这一到晚上啊,喘得厉害,他以为我晚上睡着了不知道呢,其实我每天半夜都给他拍胸口,说话哄他…”崔大妈说着眼里笑出了泪花。
围坐的大爷大妈互相对望着,皱纹里流露出忧伤。
老头子啊,今儿几号了?
腊月初七。
哦,那明儿我给你跟孩子煮一锅腊八粥吧?
7
那年二花24,崔戴明32,二花做报社编辑,崔戴明做工程设计。
二花30岁那年在行业里有了一席之地,要强的二花自然想独立门户。二花做事向来认真,行业里的人也认识不少,报社做的倒不错,只是二花的报社以闲聊趣事为主,这样的刊在当时只有少数的有钱人没事拿来饭后磨牙,并不受欢迎。可二花觉得新闻报太多了,硬是不改道。有几年崔戴明挣的钱全被二花投在了报社上。崔戴明向来把二花当小孩儿看,只要不是错事,就随她。说也好运,没几年就赶上了改革开放,各行各业欣欣向荣,尤其是娱乐休闲的玩意,倍受欢迎。那几年的北京街头,到处都是叫嚷声,各种洋玩意儿走进人们的生活。二花的报刊题材多了,内容新鲜,倍受人们青暧。
可就在二花生活刚刚好转的那年,二花爸死了,二花这才想起已经好些年没回去了。
二花一家回去送葬,看到二花娘满头的白发,走起路来蹒蹒跚跚,二花咬着嘴唇不说话,却流了一心坎儿的泪。二花把她娘带到北京住,大良担着行李,火车走的时候,大良拉着二花的手说,姐,其实俺们都没怪过你,爹是生过气,可那气一两天就没影了,俺们天天都盼你回家,可十几年了,你到北京咋就没了牵挂呢?
大良说着就哭了,二花的眼泪也像失控的水龙头,可眼泪掉地上就没了影,像那个夏天她爹想念她时流下的汗。
8
日子说快倒挺快,崔大爷每天都陪着崔大妈晒晒太阳散散步,转眼就腊月二十九了,崔大爷帮崔大妈捏捏脖子,崔大妈就笑得合不拢嘴。明天就又是一年了,孩子也该回来了,又一年春天喽,崔大妈喃喃的谁也没听见。
大年初一。
“妈,我跟哥明天再回去,今晚在这陪您。”
“嗯,行,行,怎么都行。”
“妈,要不您去跟我们一块住吧,住谁家都成。”
“不用不用,老了折腾不动,你们能回来看看我跟你爸就挺开心了,诶?你爸呢?”说着,崔大妈四处张望,神情像丢了魂。
兄妹望了望没说话,低头吃饭的时候却有泪珠掉在碗里。
“哦,肯定又在偷睡,这老头子……”说着,崔大妈陷在回忆里笑得合不拢嘴。
初二,立春。
“哥————”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胡同上方窄窄的天空。
“医生,我妈怎么突然……”
“心力衰竭,还带有多年的精神分裂,这大妈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复查,还自言自语,我以为她没有子女呢。不过秋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什么活头了,怎么能撑到现在呢……” 兄妹俩对望了一眼,眼泪寂静的滑过脸颊,落在医院苍白的地板上看不见痕迹。
哥,咱妈的骨灰留在北京……还是……
带东北,跟咱爸埋在一起。
年后,崔大妈住的胡同拆迁了,少有的几家老人也般去了附近的养老院。
没有人发现静默的废墟中长出了青葱的嫩芽,只是春天真的来了吗……
2012.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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