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做你该做的事情。也许你会觉得我说这些话残忍,但是人生很多时候都不能两全,而且你已经尽力了。”
宋安七摇摇头,靠着墙蹲下去,她快要站不住了,“陆子翊,你不了解、你根本不了解……”
她知道她是没有错,检举唐云山,扳倒他这块黑恶势力。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从来不曾后悔。有些事是这辈子必须得做的,在那之前连死亡都不能够。所以她咬着牙撑过泰国那一段噩梦的日子,即使现在偶尔她还会梦见孤立无援的自己,然后再也睡不着,一个人开着灯坐到天明。她不敢睡,害怕这又是一个梦,梦醒了她还在泰国的监狱里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出去。
活着这么累,为什么没想过死,一了百了?傅明安问过她。
一个死字太轻松,而活着从来不易。
“从小到大我没骗过她,可是是我检举提供证据把她父亲拉下来。我清楚她父亲完了,我骗她,我骗她说误会一场唐叔叔不会有事。她相信我,我劝她出国好好进修,当做送给她父亲洗清误会的惊喜。我明知道都不会好了,我却为了我们的友情心安理得,把她从头骗到尾。我知道我没有错,我只是讨厌我自己,讨厌这里。”
她厌弃自己,就像身体里长了一颗毒瘤,不断地肿胀长大,她却没有办法割掉它。
只能看着自己跟着它一起一点点地坏掉……
陆子翊摸摸她的头发,不敢抱她。现在的她,仿佛一尊易碎的陶瓷,多用一点力就能碰碎了。
紧抿的唇间轻轻吐出一句近乎呢喃的低语,“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他不该把她拖进来,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也很想念那个打雷天吓得哪儿都不敢去的女孩,虽然她胆子很小,但是她总是笑得很好看。她看见路边的小猫会笑,看见桃花开了会笑,就算我说了一句很不好笑的话可是她听了也会笑……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该责怪自己,罪魁祸首是我,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为了惩罚我,你应该好好地,就算以后没有儿孙满堂,不过有人陪着,你永远也不会寂寞。离开这里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这样也好,离得远远地。”
宋安七抬起头,台阶下方他的背影逆着光。她用力擦了擦模糊的眼睛,可还是看不清。
“陆子翊,”她紧着嗓子叫他,那个孤寂高挑的身影顿了一下,“我没有怪你,可是对不起。”
无论是谁,都没有可能再回去了。
找到花枝的当天,陈强因涉嫌贪污受贿以及故意伤害等几项罪名被逮捕。
被关进看守所的第一晚,他就在监舍被人暴打,身体严重骨折,严重的脑震荡被送进了医院。凌晨,病房发生火灾,他被烧死。
警察花了三天的时间调查,最后结论是当晚雷电击中病房内仪器导致起火。
唐睿带了他母亲要求的离婚协议书又见了唐云山一面,因为邹榕自愿承诺会照顾年迈的唐老爷子,已是无路可走的唐云山没有犹豫很爽快就签了。唐云山还顾着他最后残存的颜面,命令唐睿不能把他离婚的事情泄露出去。
事情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唐睿也不再四处奔走,开始分心办理父母的离婚案子。
花枝因为受到侵犯,除了身体方面受到创伤,精神也极度不稳定,留院观察。据说她谁也认不出来了,看见人就歇斯底里地尖叫。医生护士换药,都必须把她的手脚捆绑起来,必要时不得不注射安定。
精神科的医生会诊过了,诊断结果说刺激过度,精神出现暂时的混乱。
会不会好起来,没有人说得清楚。如果精心照顾,也许病患会慢慢好起来,但要想恢复到事发前的状态是永远不可能了。
现在邹榕守在病房里照顾她,简宁也在,寸步不离。
宋安七每天都去医院,第一次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又听到花枝发疯的尖叫。她仿佛被抓到现形的小偷,落荒而逃,最后走在车马川流的大街上,茫然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后来花枝叫得少了,听走廊上路过的护士说她开始吃药,有抑制神经的作用。
她只敢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往里看一眼。总是什么都没看清楚,就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江城进入深秋,风雨飘零,什么都不太平。
陆风地产已经跌至历史最低值,还有再往下跌的趋势。一切都是从陆子翊辞职,打算抛售股份开始。陆相洲和陆祁峰、陆云扬两兄弟接手了公司,却也是焦头烂额。
他也在想办法,找人集资,目光也是看着陆子翊手上那笔股份。
宋安七没有带入冬的衣服来,于是又在某一天夜里感冒发起烧来。她半夜打了车,自己去医院打点滴,遇上了下楼抽烟的简宁。两个人点了点头,彼此都没说话。
针管才扎进皮肤里,陆子翊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