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恨他的,可是她又总是欠他。
“你做得很好。”提着行李袋站在客厅入口的楚凯轻声开口,“别想这些了,老大订的首饰册子送来了,一会儿上车了我拿给你。他说你眼光好,让你挑戒指,看你喜欢哪一对。”
宋安七回了神,淡淡扯了下唇,“好。”
傅家昨天把婚期订下了,三个月后初八,傅伯父退休的日子。两桩喜事一起办,好好热闹一番。
江城进入仲夏后,有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雨水会慢慢减少。
就在仲夏夜的第一场大雨降临的凌晨,由中央派下的一位官员带领的省纪委调查小组冒雨到达洛城。第二天一早,陈强的专车到达学校行政办公大院前,人刚下车,还没走进大楼,就被调查小组请走。
就在五分钟后,市政府内一通电话偷偷地打到了楚凯手机上。
凹凸房子酒吧里,宋安七放下玻璃杯,捏着纸巾按住嘴角擦了两下。抬起眼,看着捏着勺子心不在焉戳着碗里焦糖布丁的花枝,慢慢笑了声问,“怎么,很无聊吗?”
“不会啊。”唐花枝摇头,把勺子放在盘沿,动作自然地将戳碎的布丁推到她指边,“给。”
宋安七看着碗里的布丁,恍然笑了一下。爱吃戳成零碎的布丁,是她的怪癖性,以前还老被花枝吐槽来着。
唐花枝咬唇盯着她,“你不喜欢吃了吗?”
“……好久没吃过了。”宋安七被她看得不自在,握起勺子,舀了二分之一勺。她低着头,冰凉的布丁在嘴里咽了很久,终于和着热可可吞下去。轻轻把碗推开,她伸手碰了下花枝放在桌上的手,“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唐花枝眼神茫然了一会儿,笑得有些黯然,“没有,我们分手两年多了。你说得对,他只是想利用我。从始至终,他根本没想过离婚。”
当他升上院长及院士职位后没过两年,就让妻子带着儿子搬来了江城。他的妻子是名中学教师,贤淑温柔,现在辞了职,在家做全职太太。那个女人搬进大院后,她看见过他们一家三口很多次,那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抱歉。”宋安七撇开眼,随意拨了拨桌上装饰蜡烛。烛光微弱,雕刻成苹果的一片叶子上快要融化成一颗坠形的圆弧,像一滴久久掉不下去的泪。“那你现在一个人?”
“快三年了。我今年在办出国的事情,应该也是去英国。我很好奇,你那么喜欢的英国会是什么样子。”
花枝赧然地偏着头,清澈的眼水亮亮的。
宋安七凝视着她的眼睛,心里莫名地一揪,“出去看看也好,时间快了吧?决定好了就要马上行动,伦敦的六月很美,你可以先去北爱尔兰周游一圈。”
“七七……”花枝眼神凝住,奇怪地看着她。
宋安七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一下,“怎么了?”她轻声问。
花枝指指被她推到一边的布丁,“你不吃了吗?”
“这个啊……”宋安七笑笑,为难地解释,“我今天身上不方便,吃不了太凉的东西。”
唐花枝皱起眉,下意识地端过来热可可塞到她手心,责怪地说,“你怎么不早说,你再喝点热可可。现在疼吗?”
宋安七按住她的手,安抚地握了两下,“吃一两口没事,你别紧张啊。我今天说的话,你回去想想,如果想出去看看,可以早点动身了。等我准备好结婚的大小事,我过来陪你。”
花枝认真地点头,没有做它想。一如宋安七对她的了解,花枝虽然强势,在身边的人面前,却总是单纯到缺少防备心。
就是这样,当年她才会吃那么大亏。
宋安七几乎立刻就想劝她两句,话已经到了嘴边,看见花枝毫无心机的笑容。舌头一下僵了,她吸了口气,一口灌完杯子里剩下的半杯可可。可可的热气,熏得她整张脸都热痒起来。
随便吃了点热食,天黑前,宋安七把花枝送上回家的出租。
回头去凹凸拉上吧台前的楚凯,沿着滨河路雨后清湿的石板路,慢悠悠走过三条街,
褪了色的篱笆门大大地开着,门外花坛里白色的小兰花稀稀拉拉垂着,门内飘着轻扬的萨克斯。深棕色木牌流着从屋檐上滴落下的水流,朱红的「77」,蒙在水雾里,像两个搞笑的问号。
酒吧里人并不多,角落一些位置坐着些人,说话声小小的。木板搭就的小舞台上,几样乐器安安静静地搁着。
宋安七撺掇楚凯去吧台,点了两杯威士忌,她靠坐吧台,和酒保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会儿。
躲开楚凯伸过来的手,她抿着杯沿啜了一口,目光瞟向宁静的舞台,“现在这里没有乐队live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