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传了条短讯。
几分钟后,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枕畔手机响。翻了身,下意识地接通了,囫囵着说话,“傅哥,会开完了么?我好很多,已经不疼了,谢谢你的药,我好爱你。”
模糊的电流声停滞了一分多钟,宋安七突然警醒,睁开眼看屏幕,十分熟悉的号码。
“三少……”那边突然传来钟虎的声音,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宋安七眯起眼,借着迷蒙的光又把那串数字看了一遍,的确是钟虎的手机号码。
她又清醒了些,想到刚才的乌龙,只觉得好笑。随手把手机扔到枕畔,扯了被子,眯上眼慢慢地培养入睡情绪。窗外的雨有了减缓的趋势,绵密清新,传到耳朵里像首轻缓的催眠曲。
过了片刻,手机铃声在响时,宋安七还没睡着。
觑了眼号码,她翻身接起电话,“有事?”
“收拾一下,你下来。”清淡的口气,无端端地有一些生硬。
“陆子翊,你没睡醒吧?”宋安七嘲弄地说。她挠挠睡得凌乱的长发,下床拉开床边的落地窗窗帘。外面天空泛白,抹着一层厚度不均匀的灰,极其困顿的颜色。她揉着干涩的眼,打了个呵欠,“刚才很抱歉,我以为是别人打过来,我在等他电话。”
陆子翊顿了几秒,轻了语气,“不舒服?”
“还好。”宋安七弯腰捏了捏受寒又突然开始疼起来的腿。
她挪了两步,就近扯开披在长沙发上的毛毯,裹着腿坐下,摸到酸痛处使劲捶了两下,“死不了,谢谢你好意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唐云山,你昨晚去过他家。”他说话一直简明扼要。
“所以都知道我没死,现在又回来了?”宋安七收敛了笑,认真地问。
她和楚凯没猜错,唐书记昨晚确实是去医院看了陆老爷子。干妈昨晚看见她,激动得直掉泪。可以理解,她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给全家人。在干妈心里,苏家和唐家一直就亲密得如同一家人。
陆子翊不耐地嗯了声,低醇的声音有点沙哑,“下来吧,去医院。我们昨天的话,还没有谈完。”
“不用了吧。”宋安七干笑,“你昨天不叫我滚么,我觉得我们俩也别自讨没趣了。”
下一瞬间,沉默突如其来。手机才充过电,金属壳面紧贴着耳朵,有点烫。低沉轻缓的呼吸,一声一声,慢慢地,陆子翊忽而轻笑,“我也说过你不要乱想,除非是我提出来,你不要和我离婚。你听了吗?”
雪白的牙齿轻轻地磨着下唇,宋安七努了努嘴,故意恶心他,“陆子翊,翻旧账不是你风格。再说,最后离婚,真不是我提的。”
他非要挑刺,她也不是不会钻字眼。
最后那次,「离婚」两字的确不是出自她口。
宋安七咳了声,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陆子翊,我们俩没必要绕弯子了。怀旧那套,对你、对我,都没意思。过去的事情,早过去了,我也不是靠着计较那些才活到今天。我回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谈。一件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的事情。”
她没有精力,和他虚与委蛇曾经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旧事。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懂。
又不是以前不明世事的人了,发生那么多事后,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何必再假惺惺做戏。
陆子翊有短暂的无言,然后他开口,声音又降了温度,“要谈可以,但是你人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冷冰冰的,自制而冷漠,这才是他。洞悉了她有意向找他,立刻反被动为主动。
“当然啊,我还怕三少你贵人事多,抽不出空。”宋安七掀起嘴皮,慢条斯理地笑。
“什么时候?”陆子翊干脆地问。
“随三少你方便,我随时都有空。不过,当然不是现在。”宋安七抢在他话头前把话说完。
她听见酒店大堂小喷泉的水声,和轻缓的钢琴曲,他人已经在楼下了。
陆子翊冷硬地说了声好,“这两天不行,我空闲了找你。你最好留在酒店,不要乱跑。”
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宋安七坦白地应肯,“我有朋友保护,很安全。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了。我挂了?”既然是要找他合作,迟早会把话说开,她也没有必要遮掩。
“还疼吗?”陆子翊突然问。
“啊?没事了,一点儿小毛病。”宋安七不太在意地说。
风湿疼痛起来,涂点药,注意保暖,阵痛一会儿就过去了。他要不提,她差不多都忘了裹在毛毯里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