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一环中心道路开,楚凯开着灰色的保时捷跟在车后。宋安七偏着头,认真看着后视镜里一直形影不离的车影。陆子翊亲自开着车,是他说要聊聊的,可他上车后始终不开口。宋安七按捺着性子,也不急,如果他有话要说,他是一定不会含糊而过。
车子驶出市内高速路,陆子翊忽然伸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他握得很用力,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骨头捏断。
陆子翊突然抓住她的手,宋安七始料不及,马上反应过来手腕用力一扭,想要把手抽回来。
车以平稳的车速上了高架桥,陆子翊握紧她的手,大力一带,把她半边身子斜斜拉扯过去。飞瞟了一眼她手臂上滑下的安全带,陆子翊松了一丁点的力度,让她坐稳。
他还是不说话,单手握着方向盘,原本就很薄的唇抿得生紧。
温烫的手沿着她手腕凸起的关节滑下,包住轻轻缩起来的拳头。柔软有力的拇指,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拂过她的手指。过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存在,他再度捏过她每一根手指,牢牢地握在手心。
宋安七无奈地看着后视镜,轿车漫无目的,在市一环里打着转。
当一个略微熟悉的小区出现在视线里,两只紧合一起的手同时僵硬了几秒。
宋安七低下头,努力镇定看着脚下小方地毯,和记忆里一样的红蓝格子图案。
陆子翊猛踩油门,一个急转弯,车驶离街角。
他侧过头,凝着她青青泛白的头皮,轻轻吐了口气,“那时候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嗯,有人对我保证过。”她说的是傅明安,否则她真没那胆子回来。
宋安七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自嘲地笑着叹气,“而且,我没以前那么傻了。”
陆子翊墨黑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一丝不快,又被他很快压制回去,“那时候,是唐睿赶过去了,对不对?”
他怀疑过唐睿,甚至找了私人侦探去跟踪,足足跟了一年半,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宋安七惊讶地看他,好久,她重重抿了唇,但语气仍然是很淡,“我不敢确定,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洛城了。”
她在一家陌生的医院住了几乎两个月,和她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说着蹩脚的英语,交流很不方便。是有人出钱,请他们帮忙照顾她,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局势稳定下来,他会亲自来找她。
她中枪后,短暂昏迷,被人抱着离开那间满是血的屋子又被痛醒。
抱她的人从安全通道的小门出去后,她有看到他的车。那辆江城为数不多的黑色豪车,去而复返,安静地停在那栋楼远处的转角。
她意识出现片刻的混乱,看着火起,看着那辆如若无人的车绝望地停在远处。
他和唐睿,是她听过那对陌生男女的话后,唯一想到会救她的人。
有阵子,她很想以为,是他把她救了。所以那场火,他人到了,却没有出现。
直到遇到傅明安,他透过某种渠道找到江城这边的人。他告诉她,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她的前夫甚至大手笔地为她修了座墓,依山傍水,风景独好。
不是他,原来真的不是他。
所以他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那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柔软的指腹,忽然轻按住她眼下的卧蚕,“为什么这表情?”陆子翊看着她问。
眼睛眯着,仿佛蒙了层浅淡的雾气。像笑,又像是要哭了。
宋安七转过头,拂开他的手,“别碰我,我有点恶心。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我姐夫,所以请你自重。”
陆子翊错愕,缓慢地挑了下眉,讥诮地笑,“那么还好,我们之间也不算是全无关系。”
他轻飘的笑声,还有车内刚洗过车的洗涤剂味道,宋安七几乎是真的要吐了。她探头出窗口,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窗外零星的小雨扑在脸上,清凉的触感,让她找回大半的理智。
和旧恋人再见面的感觉,犹如吃了一口过期的西瓜。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水果,但味道却不再新鲜,甚至还有无法掩盖的**的气味。扫兴,格外地扫兴,连带毁了过去吃过的那些瓜。
心里琢磨出这么一个比方,宋安七咬住沾住雨水的唇瓣,好笑起来。
“坐好。”陆子翊减慢了车速,把她从车窗边抓过来,迅速按下控制车窗的按钮。车窗很快地闭合,他看着她,“这四年你在哪里?”
带些质问的语气,令宋安七本能地反感,“国外,国内,安全的地方,总之不在这里。”
陆子翊狠狠捏了捏眉心,“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