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忘了。”
宋安七摇摇头,汤匙拨弄了一下干净的鱼肉,她咬住唇。牙齿咬着撕裂的伤口,清秀的眉缓缓地皱了下,一滴泪掉进碗里。宋安七低着头,迷蒙的泪眼怔忪盯着不锈钢汤匙上,倒映出的那个顶着滑稽可笑短发的脸。
“喂,怎么哭了?”陆希梵捧住她的脸,手忙脚乱抽了纸巾给她擦泪。
宋安七接过纸巾捂住眼,摇摇头,嗓子眼像堵了颗柠檬,酸疼得说不出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很难过。
“哎哎,我逗你的。吃还是吃得起,就是得省点儿,你别哭啊。”陆希梵玩笑地拍拍她的头。
宋安七扯起嘴皮子笑,只是眼泪像是下意识地,止不住。她有点难堪,把头垂到最低,逞强地用湿润的纸巾把眼睛遮住,直说,“我没事、没事,眼睛有点难受……”
陆希梵旁若无人地把她头按进胸口,俯低了头,凑到她眼睛边亲了两下,“好点了吗?”
他就是正大光明地,看着爷爷饱含怒气的眼扫过来,他勾了勾唇,捏起旁边筷子,敲了敲碗,“记得星爷《唐伯虎点秋香》里说唱那段吧,要不我给你来一手?”
清了清喉咙,他敲碗当真开始唱,“禀夫人,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唐伯虎,他蛮横不留情,勾结官府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我爷爷跟他来翻脸,惨被他一棍来打扁——”
“没有体统!”啪——陆老太把佛珠用力扔在桌上,保养得白胖胖的脸气得微微发红,“出国去喝了几年洋墨水,越活越混账了,胡闹也给我掌握个分寸!”
老太太威严地看向他们,隐忍怒意问宋安七,“听说你要出国了?”
“……是,陆奶奶。”宋安七低着点了下头。
“别叫我奶奶,”老太婆嫌恶地说,“今天这么多人在,我也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去勾搭他,他现在有多喜欢你,但是我们陆家容不下不检点的女人。今天是老三的好日子,这里不欢迎不愉快的人,你请便。”
姜还是老的辣。几句话,就把一切归咎于她的煽动。
宋安七脸上热气腾腾,马上起身。
“奶奶,”陆希梵眼疾手快把她拉住,站起来。
“安七也不想来,是爷爷请人来叫的。说到不检点,这您可冤枉她了,安七做了什么事担得起这顶帽子?一直是我死不要脸追求她,她也是离婚后才和我亲近一点,要说不检点那也是我。明知道她是嫂子,还是按耐不住喜欢上了。您不能因为我是您孙子,就把所有过错推到安七身上。”
他笑得肆无忌惮,是笃定了以家里人的脾性,没人会在大庭广众下搬出那桩“丑事”来自打耳光。
陆老太被他呛得无话可说。
“小七,今天是我孩子的宴席。”陆子翊抱着孩子,冷冷看了他一眼,“现在请你们离开。”
“好,三哥不欢迎,我也不强求,不过这祝词还是该说。”陆希梵把酒杯往宋安七手中一塞,自己端起一杯,对着陆子翊举起来。
“我得替安七谢谢三哥还有你边上这位,是你们教她明白什么叫无耻不要脸;我也谢谢你,只是耽搁了她五年,还好她下辈子足够长;我自己也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们让她领悟这个世界是充满恶意的,也许我还没机会拥有这么一个宝贝。我真心地,谢谢您!”
陆希梵仰头,把酒一饮而尽,顺手抢过宋安七送到嘴边的酒杯,帮她一口喝干。
陆老太爷重重咳了声,责备地横了陆相洲一眼,“丢人现眼,管管你儿子!”
“对不住,今个儿扫兴了。”陆希梵懒懒一笑,把空杯子扔桌上。无所谓地看过满满一桌的人,牵起宋安七就走。
走到门口,宋安七突然踮起脚,扣低他脖子,对着他蓦然绷紧的唇吻了上去。
身后一片荒芜地寂静……
陆老太爷脸上神情已是忍到了极限,“钟虎,找酒店保安——”
“哇哇——”陆子翊怀里的孩子突然又哭起来。
保姆迅速从他手中接过孩子,慌张地抱到边上去哄。
邹榕叹了口气,提起包,疲惫地对丈夫说,“我头有点痛,先回去了。”
“妈,我跟你一块儿……”唐花枝跟着站起身。
“不用了,”邹榕失望地看着她,“我要去找七七说些话。你留在这里,陪着你爸吧,看着他些,让他少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