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把的时间陪着陆子翊,教他看书做题。陆宅几个待得最久的工人现在都还记得,暖风明媚的日子里,一大一小坐在花园石桌边安静看书的情形。
陆老太爷很照顾她,而陆相洲对她的态度一落千丈,形同路人。有段时间,街头小巷茶余饭后,风言风语四起。陆陈慧娟仗着陆老太爷对她的扶持,曾经明确质疑过欧宁的事情,结果遭到了老太爷的训斥。从此,陆家再没人敢提及。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欧宁不快乐。她的情绪却并不是来自陆相洲的冷落,陆相洲在与不在,她全然不在意。她很少笑,从不提及她的过去。陆子翊十二岁那年,她告诉他外公家的情况,但又要求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去找他们。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纠结之中,她病了。
在这儿,一睡就睡了十三年。
“子翊他身体很好,虽然工作很累——”
“她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戏谑的语调含笑说道。
“妈她只是睡着了,不会听不到。”宋安七放下梳子回过头,认真地说,“医生也说,要多和妈说说话。这样她在梦里,才不会寂寞。”
“她实在应该醒来,看看她的儿媳妇。”陆子翊站在床边,凝着床上美丽的女人,笑容不达眼底。
陆子翊站在床边,静静凝着欧宁,笑容不达眼底。他没想过希望她醒来,她要是喜欢睡下去,就由着她安安宁宁的长眠。
他站着一直不说话,就看着宋安七坐那儿笨拙地给欧宁按摩头部的穴位。期间突然来了个电话,他拍拍宋安七的肩,折身走出卧室后再没进来。
到了下午四点半,例行的复查时间。看见医生进来,宋安七退出房间,留下******在旁留意照看着。
二楼玻璃花房中,陆子翊左手插兜站在一棵低矮的桃树前。应该是株观赏品种,这个季节,满满花枝堆着粉红璀璨的花簇,空气里一股子清甜的香气。
陆子翊两指执着一枝桃花,漫不经心轻轻拨弄。他身后桌上的瓷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桃花。粉嫩的花骨朵儿,指甲大小,最为坚硬的那层外皮紧紧裹着花心。一颗颗,像未成熟的红豆。
看见宋安七凑在瓶端好奇打量,他转身过来。
“放点药粉和盐泡水里,它们会像还在树上,随着花期,慢慢开放。”
宋安七“哦”了声,鼻子抽了两下,没嗅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等下放妈妈床头吧。”
“嗯……本来打算去年给她一个惊喜,这棵树似乎内敛了些。”陆子翊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她目光一直不离树上,明媚的桃花衬着她久病初愈缺乏血气的脸,像抹了层淡淡胭脂,人面桃花相映红。
宋安七很少看见桃花,看着就格外欢喜。二十出头的女孩儿总都是会喜欢妖娆娇美的事物。
“你要喜欢,等下带几枝回家吧。明年春天,院子里也种上一棵。”他用的肯定语气,不是询问她的意见,转念间就已下了决定。
宋安七踮着脚,专心去嗅树上的香气。听他说着,一时间没有放在心里,“好。”
“还是两棵好了,我们卧室下种一棵,你的书房窗下种一棵。”陆子翊走过去,握着她柔软无骨的腰,将她托起,“那时就不能要这种品种,需要挑树更高,花期更长的。”
“好。”宋安七对植物花卉的兴趣没他浓,只是随着他的意思说好。
折了一指长的花枝,她扳了扳他的手指,陆子翊手慢慢松开,把她放下来。“熬好的银耳汤里加几片晒干的桃花瓣,会很香。”
“好啊,回去我让王嫂试试。对了,你怎么来了?”
宋安七忽然想起来,她没告诉他今天会来这里,而且这时候他应该在公司才对啊。
“奶奶昨晚病又复发了,医生建议找个环境清幽的地方静养。今天上午才转来这里,我下午开完会过来看看她。”
陆子翊抱起瓷瓶,牵起她下楼。
他习惯牵她,而宋安七喜欢被他牵着,那样感觉她是他的。他去哪儿,哪儿就是她的世界。
“那奶奶也在这里,我要不要现在去看看她啊?”
陆奶奶念经,是个信佛的老人。她年迈温暖的声音叫着她“七七”的时候,总让宋安七想到几年前过世的奶奶。
陆奶奶生病,后辈子女本该来探望。更何况她人已经到这里,就更没有不去的道理。
“晚些吧,现在那群女人都在那边。等下你陪外公吃完晚饭,再去陪陪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