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扬头耷拉,紧靠着椅背。曾经的意气风华,荡然无存。这一周算得是他顺风顺水的一生里最憋屈的日子。
他绝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虽然骨子里也有着陆家人与生俱来的傲气。然而自从被迫离开陆风,突如其来的一击几乎令他失了还击的力量,这股颓然像一种病毒,无声无息地侵入他体内。
来势汹汹,无力抵挡。
“老爷子,身体要紧,这些都算不着什么大事。”助理倒上一杯从车载柜子里拿出的红酒,递给陆相洲。
陆相洲喝下半杯,慢慢止住了咳,总算把心里那团火气压制了下去。
“说吧,打算怎么办?子翊,你有——”
陆云扬丢脸也丢够了,恼羞成怒,“问他干什么,这么点破事费不着劳动他大忙人,我自己的事我还能处理。”
助理觑见苗头不对,忙伸手去取酒杯。
“滚!”
陆相洲甩开的手,尽数红酒泼洒出去,高脚杯叮当落在陆云扬脚边。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要怎么处理?今天老三要没在那里,就是你妈哭着来医院看你了!”
“是啊,今天他要没在那里——”
一丝冷笑僵在了陆云扬嘴边,他不自在地朝身旁瞟了眼,弯腰拾起高脚杯,用力捏紧。
他又着了道了。
“老三?”陆相洲又叫陆子翊。
红酒的咸酸,在空气里化成若有似无的腥甜血香。
陆子翊浅淡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地毯上那块被红酒晕染的污渍。紫红的酒,快速无声地浸染深褐的地毯,浓密纤长的羊毛纠结一块儿黯淡的血块大小的疤。
他并不抬头去看陆相洲,尽管陆相洲喜欢别人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但陆子翊从小就爱违逆他。
“问题……应该不大。”他慢吞吞地说,有意把一个字都说得清楚明白,“薛牧舟受伤更大原因在马场安保的疏忽,救护车上我问过了,他是在躲避的时候被马刮过,头撞上旁边马棚的木门产生暂时的晕厥。只是马的前蹄刮过他大腿,那儿有一条五厘米长的伤口。伤口缝合好,等他醒来就可以立即出院。不过,事情起因在陆家先动手,薛家那边无论如何应该给个交代。”
陆相洲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他点头,“接着说。”
“我认为事情还没有大到要和薛书记会晤的地步,这件事只要薛牧舟不追究,一切都会大事化无。”俊挺的眉,缓缓皱了一下,陆子翊抬起头来。
陆云扬的神情如同吃了只苍蝇,嘴皮动了几下,被陆相洲一瞪,没开得了口。
陆相洲徐徐地开口,“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事情还没严重到那程度,不用去给薛丰打招呼。省得留下口实,给他拿乔的机会,外头不晓得的以为陆家还需要巴结他一个纪委书记。”
“薛牧舟那边我去好了,正好他欠我一个人情。”陆子翊眸底深处闪了闪。
没有去看陆相洲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抓起放在边上的西装,“中午还有个会要开,我先走了。”
隔着车窗,陆相洲盯着停车场入口等车的陆子翊,一丝阴郁和无奈混杂在已不复锋锐的眼里,叹了口气,“云扬,你要是有他的一半,你哥的位置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陆云扬听出他不是单纯为他莽撞的行为生气,所有的不忿也放下了,低头认错,“爸,今天是我太冲动。下次,绝不会再被别人设计了。”
“别人,他陆子翊?”陆相洲叹气,“你能收到马场请帖,难道老三会没有?这种拙劣低级的挑拨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我对谁失望倚重谁那都不是他放在眼里的事情。”
“他会心甘情愿救我?”陆云扬不可置否地一笑。
在陆家人的概念里,绝没有兄弟亲情这样的字眼。他这个同父异母的胞弟,更不会是多管闲事的人。他不信,在这件事里,陆子翊会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你以为他想?”
不然呢?陆云扬想问,马上就又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今天要真受了伤,陆子翊被目睹在现场,传出去必然有人会说他冷血、不顾手足情。这时候只要有人大肆渲染,势必会把这事儿和前几天那场诡异的职位调动联系起来。对陆子翊来说,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而今,他救他,无异于是给了他一个人情,对陆子翊有益而无害。况且,他若真心帮他,早在他和薛牧舟起争执时就出现了。
陆云扬默然,又输了他一次,心有不甘。
陆相洲叹息地不住摇头,“你现在知道哪里不如他了吧。”
他指指太阳穴,说道,“陆风的事,还有今天的事,不会只是偶然。你应该有所警觉了,云扬。你要再学不到老三那点头脑,你哥的陆氏真的就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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