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瞳的话我曾经替一个我想要帮助的死刑犯掉了脑袋,这件事让我对于人性又一次地失望。可是后来我发现,是白流苏激发了这个人身上的恶。那个人自从被定为死刑犯后,街坊领居都瞧不上他,他也没有地方讨生活。那天白流苏找上他,劝他:“你看看这个人,被砍了头还不死,留着他,总有一天他会伤害你的!”“他救过我的命”“你以为他救了你就会一直救你吗?不会,他救你是为了伤害你,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白流苏见那人犹豫,便接着说:“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忍心让他们受人唾弃,受人鄙视吗?你不如索性将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这样你就不用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了。”最后,白流苏成功地说服了他。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白流苏的惯用手段几乎每次都能收到效果。八七届一四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姓陶的女士,现在大概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我和宋瑜一同来到了郊区的一个僻静的别墅,开门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年逾五十的中年妇女,这是陶老教授的女儿。她安排我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走进厨房,去给我们沏茶。那是一个安静的午后,却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午后,阳光透过纱幔照射进来,轻柔地落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一缕小碎发从我的脸颊上滑落,宋瑜轻轻地将我的头发拨到脑后,我侧脸看了看他,他笑了,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的笑容好干净,我不禁地在心里暗自地感叹:多么美好的生命。我们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静静地坐在一起发了会儿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相视而笑。一群鸟儿从窗前飞,叽叽喳喳地叫唤了一阵,过打断了我们内心片刻的宁静。陶教授的女儿沏好茶后,就走到阳台上,头发斑白的老教授正靠在老旧的藤椅上,安详地打着盹儿。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我很抱歉要拿多年前的血案来叨扰这位老人的安宁。我们说明了我们的来意,老人吩咐她的女儿出去,然后戴上老花镜,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很沙哑,很微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多年前的惨案仍然是绝口不提。陶教授只说了这些话:“这件事情出了了之后,我们班的课也没继续下去,我们班的孩子走的走死的死,活下来的三个孩子,一个是我的干女儿郭兰,一个是班上一个不起眼的男生叫苏磊,还有一个学生我却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陶教授从柜子中,拿出了一本满布灰尘的上了锁的日记本,她告诉我这是郭兰离开几年后回来交给她的,当时的郭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如果多年以后,有人到这儿来查找当年发生的事情,可能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儿,也有可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得不像人的男子,一定要交给她(他)。”我们从教授的家里出来,宋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白来了这一趟,什么都没查到!”而我则是看着日记本,想着教授说的话。当年班上一共就十七个人,活着的也仅仅只有三个,陶教授作为他们的班主任居然连最后那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而且连是男是女都不记得,这言辞和那图书馆老头一模一样,这个让别人记不住的人有蹊跷。在我无数次试密码后,日记本最后打开了。我以为我能从日记中查出当年所发生的那些恐怖事情的真相,没想到我却从中读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爱情故事。1978年9月10日,天气阴雨。今天是我十岁生日,我有些不开心,妈妈上个月去世了,离开了我和爸爸。爸爸常说这都是报应,应该报应在他身上,不该惩罚妈妈。外面一直在下雨,爸爸不知道去了哪儿。不一会儿,爸爸带回来了一个比我大一些的男孩儿,他浑身脏兮兮的,不说话,眼神空洞。我给他放了一盆热水,我为他脱了衣服,为他擦干净身体,他像我的洋娃娃,任由我摆弄,但自始至终他都没看我一眼。1980年11月12日,高宇是个坏孩子。有一次,我打坏了爸爸的烟灰缸,当爸爸问是谁的时候,我害怕不敢承认,结果他站出来主动跟爸爸说:“对不起,叔叔,是我打坏的,不要生我的气。”爸爸轻轻地说:“没关系,一点小事!”我看爸爸没有责罚他,晚上我就到爸爸房间告诉爸爸是我打碎的。爸爸有点儿生气,他说我不应该让高宇为我背黑锅。又有一次我把镜子打碎了,掉了一地的玻璃片,我准备把一地的碎玻璃收拾起来,可高宇说让我不要伤到自己的手,他来收拾。爸爸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收拾玻璃,就问怎么回事,高宇还没等我开口就说:“不关兰兰的事,是我不小心打碎了镜子。”我不能让他替我背黑锅,于是我主动向爸爸承认错误,爸爸说我自己打碎的镜子应该自己收拾,那天我就和高宇一块儿收拾,也是那一天我主动叫了他哥哥。也许一般人觉得,这个哥哥对我挺好,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也会觉得他对我挺好。有一天爸爸跑过来质问我,他问我家里的古董花瓶是不是我打碎的,我摇了摇头,爸爸说他问过高宇,高宇说不是他,那就只有我了。爸爸准备打我,高宇走了进来,又说:“是我,不关兰兰的事!”爸爸很生气说:“你不要老是盲目地维护她,她会学坏的。”高宇不说话了,爸爸开始打我,我哭得撕心裂肺,我看到高宇在看着我们笑,我知道花瓶是他打碎的。1984年9月10日,又到了我的生日,我今年十六岁了。爸爸在的时候我叫他哥哥,可是爸爸不在的时候,我不爱叫他,因为他总是惹我生气。别的男孩子总是会想尽办法地讨好我,可偏偏就他一个人不愿意说好话。他总是在爸爸的面前、在老师的面前装作很礼貌的样子,可是他每次在我的面前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只有我最了解他。可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他又要惹我生气。我才是今天的主角,大家本来都应该围着我转,可是他偏偏要去夸我的朋友,说她穿得漂亮、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我这个朋友是我平时老看不上的一个女生,她到底哪儿比我漂亮。我知道他就是故意气我,好让我出丑。1986年9月10日,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成年了。他今天居然破例地对我特别好,他带我骑着单车围着后湖绕了一圈,还带我去吃了一顿大餐,其实我们只吃了几个糖葫芦外加一个烤红薯。他送给我一条手链,我问他哪儿来的钱,他说他为了给我过生日,特地做了一个月的兼职。我这才知道,他和爸爸说留校复习功课,原来是出去挣钱去了。我问他:“你原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说因为我爸爸他们害死了他爸爸,更何况我爸爸是他爸爸的好朋友,所以他做那些事情,不过那都是因为他不懂事,以后他不会这样做了。我开始有些生爸爸的气,我怪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因为这件事我和高宇的关系都不好了。1987年9月19日,今天的午后十分宁静,花园里还可以看到蝶儿飞来飞去,然而今天的我有些生气。高宇总是和他的好兄弟呆在一起,可我只想和高宇呆在一起。一聊这个话题,他就生气,于是我提议我们不聊他兄弟,我们聊聊哲学,聊聊诗歌,聊聊文学。可是高宇又要吟诵北岛的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歪曲的倒影。冰川纪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背诵这样悲壮诗歌,我不喜欢慷概激昂的呐喊,我更喜欢温柔缱绻的深情。我就喜欢张爱玲,我喜欢她所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碰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1987年9月21日,今天我看到我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有说有笑,我很难过,我想他大约是想起我父亲所做的事,所以他故意疏远我,故意拿别的女孩来气我。那个女孩好像叫白流苏,长得好漂亮,连名字都和张爱玲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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