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不停的挥舞着袖子,他头上的玉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摔落在地,头发散了开来,掩住了半边脸,瘦得皮包骨头的手神经质的抽搐着,薄薄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他……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天子不住的跺着脚,声音里带着哭腔:“朕待他如手足,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欺骗了朕,他辜负了朕,朕要杀他,朕要把他凌迟处死,朕……朕要灭他的三族,朕……”
天子絮絮叨叨的呢喃着,像狂暴的困兽一般在殿里来回转着圈,越转越急,身子不受控制的歪斜起来,终于一个立足不稳,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连额头都碰破了,鲜血直流。
“陛下!”张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去扶,却见天子嘴唇哆嗦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已经晕了过去。张让连忙把天子抱了起来,放到御榻上,又让在外面侍候的太医进来急救。太医们忙乎了好一阵,天子这才长吟一声,悠悠的醒了过来,一句话没说,泪水长流。
张让和赵忠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对正在擦汗的太医们挥挥手:“你们全都出去,在外面候着。”
太医们唯唯诺诺的应了,鱼贯而出,在偏殿候命。张让和赵忠走过来,一人握住天子一只手,轻声唤着:“陛下!陛下!”
“张公——”天子看看张让,又转过头看看赵忠:“赵公——”
“陛下暂歇雷霆之怒,请听臣一言。”张让抚着天子冰凉的手,恳切的看着天子。天子泪水长流,泣不成声,只是点了点头。
“陛下,此事过于重大,不可外泄,否则皇家尊严一扫而尽,陛下以后如何自处?”
天子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张让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刘修大逆不道,犯下这等灭族的大罪,自然不能轻饶,可是事关皇家脸面,不能以此罪名处理他。以臣之见,得把这件事瞒下去,不准任何人再说,另找一个由头,免了他的官,然后拖一段时间,再杀他不迟。”
天子的眼角抽了两下,脸颊上泛起一阵不健康的潮红,上半身突然仰了起来,一张口,一口鲜血全喷在张让的胸口。张让吃了一惊,连忙抱着天子的头,连声呼唤:“陛下?陛下?”
“让人……弹劾他……让人弹劾他……”天子萎蘼的动了动手指。
“喏。”张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将天子放平:“陛下保重,切不可为此逆臣而伤了身子,弃天下于不顾。”
天子偏过头,任由泪水涌出,挥了挥手,示意张让去办。张让再次施了一礼,和赵忠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的退了出来,站在廊下,两人拱着手,沉默的并肩而行,半天没有说话。
走到走廊的尽头,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扭过头,正迎上对方的眼神,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心有灵犀的笑了。
“这个大功,得给何进。”赵忠说。
“正当如此。”张让笑着点点头。
“请!”
“不,你先请!”
“不,还是你先请!”
“哈哈哈……”
“哈哈哈……”
……
“什么?”何进一下子蹦了起来,以难得一见的敏捷冲到赶到报信的妹妹面前,几乎是吼道:“你再说一遍。”
他这个妹妹嫁给了张让的儿子,是他和张让之间最紧张的联系。不过由于宋家的强势崛起,何贵人所生的儿子刘辨眼看与帝位无望,张让慢慢的就疏淡了这层关系,有好久不与何进联络了,偶尔见面,也是说两句客套话,然后便托有事离开。
何进已经对此绝望了,他已经默认了这次投机的失败,面对宋家以及宋家背后的刘修和曹艹,他没有任何机会,只能自认运气不好。可是没曾想,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天大的机会突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好了好了,这个机会已经给了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本事了。家翁说了,现在只要你们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刘修就死定了。当然了,你最好找一个能制刘修于死地的理由,那样陛下才能杀得名正言顺,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何进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他当然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刘修有大功于天子,天子要杀他,就要有足够的理由,否则不明真相的朝臣肯定会上书为刘修诉冤,而天子偏偏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公布于众,否则皇家的脸面就丢光了。
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刘修死得心服口服呢?何进开动脑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好借口,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该到哪儿去寻求帮助。
“准备一份厚礼,去司徒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