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儿子。他的夫人马伦又是个厉害角色,把他管得服服帖帖,儿子是没生出来,夫人的位置却坐得稳稳的,别看马家已经败了,可袁隗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敢有。
袁术拿着袁隗的亲笔辟书来,显然没安什么好心。自己接了,以后就是袁家的故吏,看到袁术当然要客气一点,少不得还要在他鞍前马后的侍候着。如果不接,那就不仅是得罪袁家了,而且连马伦也给得罪了。
可以想像,接下来他肯定要面对马伦的怒火。
刘修虽然做好了和袁家保持距离的准备,但是当袁家主动逼上门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不已。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世家,而且是一个脚踏世家与宦官两大势力的庞然大物。一旦拒绝了他们抛出的橄榄枝,他就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如果他最后顶不住压力,还是被迫向袁家低头的话,他还不如现在就低头。
袁术看着刘修有些闪烁的眼神,心里快慰到了极点。他在杨家躲了几天,姊姊最后生了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天天折腾我儿子干什么?袁术最后被逼得没法,又听说姊夫杨赐到刘修开的罗敷面馆去捧场了,知道这件事最后瞒不住,便对姊姊说了实情。
他姊姊非常不高兴,最后给他出了一主意。刘修不是卢植的学生吗,你去找叔叔,让叔叔出面辟刘修为吏,看刘修怎么应付。他要是应了,那以后还不是随你怎么折腾?如果不应,那再好不过,你还不知道咱那叔父叔母吗?
袁术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立刻赶到袁隗府上,直接找到了叔母马伦。马伦自己没生儿子,心里一直是个遗憾。袁术弟兄三个,长兄袁基那肯定要继承爵位的,庶兄袁绍已经过继给了长房袁成,马伦又不想让袁隗纳妾,那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袁术。何况袁术长得也是一表人材,在外面虽然顽劣得像头恶狗,在马伦面前却乖巧得像只猫,颇得马伦欢心。
袁术话风一露,马伦就明白了,不仅对袁术去找刘修生事没什么意见,反而觉得袁术这样做很有风度,她先给卢植的夫人张氏透了个风,然后让袁隗亲笔写了辟书,辟刘修为吏。
在袁术看来,刘修已经牢牢的捏在手中,只要刘修不是个傻子,他就应该接受辟书。其实袁术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希望刘修不接受,这样他以后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收拾刘修了。上次打输了,对袁术来说不过是马失前蹄而已,袁家宾客中高手多的是,总能找出一个高手来把场子找回来,他现在就已经找好了一个非常理想的高手。
“德然啊,上次的事情呢,是我的不对。”袁术见刘修犹豫,更是放低了姿态,好言相劝道:“我呢,是误听了许家那个傻且的话,以为你真是不学无术。现在我知道了,你是真有学问的。不要犹豫了,我叔父为国求才,以你的学问入了司徒府,以后肯定能仕途亨通,佩青纡紫,如俯拾芥,有什么难的呢?司徒府中人才济济,我袁家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听着袁术看似低调,实则高调得不能再高调,看似礼贤下士,实则蕴含着威胁与轻蔑的话,刘修忍不住笑了一声,轻轻的放辟书递回袁术的手中:“承蒙厚爱,愧不敢当。在下缶瓦之质,不堪大用,多谢司徒大人一片美意了。”
袁术眉头一挑,险些笑出声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表露得很失望:“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刘修哈哈一笑:“多谢公路兄不计较我的无礼,如果有兴趣,不烦到二楼歇歇,我这儿别的没有,水酒一杯,盖浇面一碗。”
袁术也笑了,冲着鲍鸿眨了眨眼睛:“机会难得,我们就叨扰德然一次吧。”
鲍鸿心领神会,刘修拒绝了袁家的好意,这面馆开不长了,现在不吃,以后未必还有机会,当下慨然一笑,随着刘修上了楼,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洛阳城里名声大噪的盖浇面,然后抹抹嘴,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声,扬长而去。
送走了袁术,刘修心情有些沉重,选择是做出了,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这后面的麻烦大着呢,说是刀山火海可一点也不夸张。这些天他已经打听过了,远的不说,他所在的这个市场的市令就是袁家故吏,那个被他拉作虎皮吓走安权的洛阳令周异也是袁家的故吏,周异的曾祖父周荣就是袁安的故吏,叔叔周景和袁成是好朋友,同是大将军梁冀的亲信,两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好。
对了,他也是刚刚得知,周异去年刚生了个儿子,叫周瑜。那娃生得真漂亮!一想到自己要和这个三国大帅哥的老爹发生冲突,刘修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真他妈的命苦,大汉朝,我可是为你做了太多的牺牲了,你要是对不住我,别怪我翻脸啊。
“怎么,你这面馆不开张了,挡着门不让人进?”一个声音打断了刘修的悲愤,刘修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轻便的儒衫,眉眼清秀,文质彬彬,说话带笑,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壮小伙,横眉竖眼的,一看就是武力比较出众的打手。
“请进请进。”刘修立刻恢复了商人的嘴脸,一边将这主仆两人迎了进去,一边笑道:“一看阁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来看石鼓文的?”
“呵呵呵……”那年轻人笑了,摆摆手,走到画了美人的墙前,悠然自得的打量起来,一边看一边说道:“你不用在意我,忙你自己的事吧。我是来看石鼓文的,可也不仅仅是看石鼓文,早就听说这罗敷面馆不仅汤饼好吃,而且书画都颇有品味,我这次来,要细细的欣赏一下,看看是虚名还是真有本事。”
刘修哈哈一笑,连连抱拳:“惭愧惭愧,传言大多有些虚的。既然如此,足下就慢慢看吧,我不打扰了,你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便是。”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自顾去看墙上的书画,一个个的看过去,最后带着那个随从上了楼,半天也没有下来,那个随从中途出来一次,叫了两碗面,一斗酒,几样吃食。
罗氏不敢让刘修去招呼,亲自把酒食端了上去,下来后悄悄的对刘修说:“东家,这年轻人大概来得不小,我看他的风度,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士子。”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这面馆来过的大人物多了去了。”刘修微微一笑,盖上了手中的帐本:“掌柜的,你忙着,我先出去一趟。这两天可能不会来了,有什么事,你便让人到步云里去找我。”
罗氏应了一声,用钦佩的目光送刘修出了门。她在洛阳呆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人物也看得多,可是像刘修这样二十不到便能做下这一番事业的可不多见。罗敷面馆开张不过一个月,名声就扬遍了洛阳城,每天都是顾客盈门,那些向来都用鼻孔看人的太学生成了这里的常客,宫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那个一天到晚板着一张死脸的掖庭令毕岚看到东家都会笑两声。
人比人,气死人。有了这么一个东家,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上涨了不少,丈夫安权再也不敢打骂她了,人前人后的夸耀自己的老婆是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女人。越骑营的士卒来吃面,一进门就喊安家嫂子,吵着闹着要打个折,安权在同僚们面前可是威风得很。
可惜,东家还是太年轻了,他居然回绝了袁家的好意,他是不知道袁家的威风啊。罗氏一想到刚才刘修对袁术的话,心里便有些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些不安。她虽然没问什么,可是从刘修的脸色也看得出来,刘修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东家是个好人,但愿他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罗氏在心里暗自祈祷了几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