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寺对韦老太君多有讨好,时间长达一年。
只是隔了这一世,沈宁不是和她论佛法精妙了,只是虔真地向她道谢,感激她的援手。
韦老太君只是双手合十,还了她一个礼,还道:“切勿多礼。世事玄妙难言,却也有因有果的,我是为了韦家结一份善缘,已尽了俗任。”
韦老太君笑得慈悲,却令沈宁怔怔,不明白她此话是否别有深意。
而那边,常真禅师笑道:“你们此去岭南,贫僧有一句话相赠:行正即是道。”,说罢,他又“哈哈“大笑起来,那豁达的笑声,震得松树上的雪也纷纷落下。
“行正即是道。禅师说得没有错……”沈宁从天宁寺的回想中醒过来,感受着马车辘辘的声音,他们离京兆,越来越远了,而岭南道是越来越近了。
岭南道靠近西宁道,离京兆很远,若是走军道,须十余日。但是应南图和沈宁这一行人,并不赶时间,且主要走的是陆路,是以走走停停。有时候甚至走半日,歇半日,这一路上倒似是游玩了。
他们从京兆出发之时,京兆还下着雪,严寒不已。越是往南,就越是暖和,路上所见的景色,也渐渐丰润明艳起来。从京兆到岭南,中间的距离真是不短。
他们离开京兆的时候,刚及正月下旬,当他们进入岭南道时,快到二月中旬了。一晃,就是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
应南图大多数时日,都是在大永各地游历,对于岭南道,自然是熟悉的。尚未靠近岭南道,还在赣州边缘之时,应南图就开始向沈宁描述岭南道的风物人情了。
没想到应南图平时寡言,描述起这些风物来的时候,竟是十分生动,跟随沈宁前来岭南道的秋歌、秋书两个丫鬟是听得津津有味,对岭南道这里,虽则未成曾到,却是少了许多生疏。
从京兆方向而来,过了赣州,再行不远就进入岭南道了。南岭,是岭南道的第一个防线,也是最显著的标志,只要到了这里,就表示,已经到了岭南道。
沈宁跟随着应南图,站在南岭半山腰之上。二月中旬的天气,南岭高寒,恰恰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从半山腰一直到顶峰,疏疏落落的梅花遍布,沈宁嗅到梅花的清香,带着高山的清冽,只觉得沁人心牌,连半山腰的寒意,似乎也无感了。
南岭梅花,乃是岭南道的象征。当年在京郊庄子避暑之时,沈余宏曾经盛赞过南岭的梅花,还感叹苦寒有梅香,为人亦是如此,虽步步艰难,却也步步欢愉。
此刻,沈余宏说过的话语,浮现在沈宁心头,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庄子避暑到现在,已经八年过去了,这期间,沈宁经历了太多事情,心绪几度变化锤炼,对沈余宏的话语,自然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步步艰难,步步欢愉,鼻端有梅香,身边有同心之人,可不就是如此吗?
想到这,沈宁对着应南图粲然一笑。她就这样站在疏落梅花之间笑着,那姿态那风骨,和梅花不相上下。这一副画面,看得应南图眼神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美一人,那人,是他的妻子沈宁。
在南岭半山腰赏过了梅花之后,应南图和沈宁继续行进了。越过了南岭,就进入了韶县,也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因为,沈则高正是韶县的主官,应南图和沈宁前来岭南道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沈则高。
早前,沈华善就已经给沈则高去了书信,将应南图和沈宁将来岭南道的事情告诉了他,当中附有的,当然还有沈华善的种种安排。
所以这几天,沈则高正焦急等待着,却是迟迟未见人到来。他不知道,这一对尚算得上新婚的夫妇,正在南岭赏梅,是以行程才这么慢。
好不容易,沈则高终于等来了他们一行人,种种歇脚、卸载行装自然不赘说。
沈宁这一行人到来,沈则高和妻子沈蔡氏是热烈欢迎的,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年了,如今京兆家中来人,怎么不让他们感到欣喜?
只是,这欣喜没能持续多久,就在应南图和沈宁到达韶县没两天。从京兆而来的报丧,也到达了韶县。
随即,韶县哭声震天,正如大永各地道州县一样,百姓朝着京兆的方向,痛哭叩首。
帝王崩,国失主,天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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