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情意,他受之有愧啊。
本应是有事,弟子服其老的。如今,怎么调转过来了?是老师为了他而致仕,这让他,终身感念啊!
“为师主意已定了,你毋庸多说。你也别做出这一副哭丧的表情,我只是致仕,又不是死了!”叶正纯状似嫌恶地撇撇嘴,不想看到沈则敬这副表情。
“我下这个决定,也不全是因为你。我年纪也大了,也厌了朝堂的勾心斗角。我也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做这些事情了,游山玩水寄情乡野不是很好吗?”叶正纯继续一脸轻松地说,他的脸上还是一贯精明的神色,像一个久混商场的老狐狸。
一旁的沈华善也笑着拍拍沈则敬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这个儿子尊师护师他是知道的,可是叶正纯是何许人也?官场老狐狸。凡过他眼的人和事,他都能掂量得又清又楚的,提前致仕这样的大事,他必定想得十分周全的。
再说了。能舍才有得,现在提出致仕的请求,才是最好的时机,能在皇上面前留下不恋权栈、不参夺嫡的纯臣之名。
皇上感念这一点,叶正纯致仕后的待遇必定也是不差的,虽然不及甘明泉的恩隆,却也能追平徐友元的,这个儿子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看到沈华善了然的目光,叶正纯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意:“其实五皇子已经派人接触我了。鸿胪寺少卿方从哲最近来我府上拜访的次数可不少。没想到五皇子任职鸿胪寺一年多,就已经拉拢他了。趁着二皇子忙着接收三皇子的势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可不想像萧厚仁那样整天被人烦着,从龙之功这样的冒险事,付出和收获根本不成正比,就算是成功了,也要时刻提防着被清算的可能。这笔买卖,太亏了,他从来都不愿做!
张澍看着泰山大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有些无奈,心里却是放心的。
他知道这个泰山大人办事向来牢靠稳妥。想必致仕的事情他早就想妥当的了,作为小辈的他们,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八月桂花稍香的时候,当三皇子被圈禁的事刚刚平息没有多久,尚书右仆射叶正纯就上书以病乞骸骨了,将不少官员吓了一跳:这叶正纯上任尚书右仆射职才两年多,怎会这么突然上书提早致仕?
可是尚药局奉御孙伯扬亲自下了诊断:叶正纯心肝郁结,切不可再劳心伤神,否则有损寿命。
于是众官就释然了。孙伯扬乃医坛圣手。他既这么说,那么或许叶正纯身体真的有不太好了!
而紫宸殿内。长泰帝则笑意盈盈地问:“说说吧,为什么想要突然致仕了?别搬孙伯扬那一套诊断来搪塞朕。据朕所知,孙伯扬同你也颇有交情。”
“皇上明察!实不相瞒。孙大人的诊断是没有错的,微臣近来的确感到身体不适心力不济;不过主要不是因为这个,实是微臣鲁笨,深感无法再胜任右仆射之职,微臣鲁笨,只想安稳做个闲散翁,请皇上开恩。”叶正纯这一番话配上他那一副惶恐为难的表情,再加上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让长泰帝说不出挽留的话。
叶正纯所说的鲁笨是什么意思,长泰帝是知道的。在这个夺嫡的当口,几个皇子都想争太子之位,叶正纯不想参合到夺嫡之争中去,也很正常。
长泰帝略一思考,也想着要为下一代帝王留几个人才,这叶正纯再居右仆射之位也年纪大了些,既然叶正纯无心官事,那么也就不勉强了,叶正纯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出官场,总算是个纯臣。
叶正纯带着满意的表情走出紫宸殿的时候,不由得摸了摸头上花白的胡子。果然,故意好几个月不处理这些花白头发,果真是有大用的!呵呵。
没几日,长泰帝就下旨准许叶正纯提前致仕,赏赐其赍银五千两,免其子孙五年的赋税,还荫封了他一个孙子为七品常山县令。
叶正纯这是荣退了,而且是在这个夺嫡的当口退得如此光鲜漂亮!不少官员对叶正纯又羡又恨,可是若果让他们也提早致仕,他们又舍不得了。
所以说,看着好吃的,却未必入得了口。
叶正纯提前致仕,倒是打乱了一部分人的计划。鸿胪寺少卿方从哲原先是想着将叶正纯拉拢到五皇子这边的。
如今叶正纯辞了尚书右仆射之位,其影响力自然大大下降了,倒白费了之前他不断上门拜访的心思。
上官长治也没有想到叶正纯会提前致仕,原本他看中了沈则敬和叶正纯的关系,企图通过沈家来得到尚书右仆射的支持,谁知叶正纯冷不丁就致仕了,就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根本就不可能令他入局!
而且他一退,空出来的尚书右仆射这个高位,前四卿之一啊,又要引起一番争夺了。
上官长治在暗暗盘点自己心腹亲信中可有人能接得上叶正纯这个位置,结果甚是失望,投向自己这边的高阶官员还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