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山下的滁州城,说来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商业大城了,向来繁荣热闹,各地商人一年四季都会来此集会,不曾断过。
所以向如今这般冷清还是前所未有的。前阵子便有外地商人郊外遭遇截杀的事情,而且不止一件,城内也发了几起杀人伤人案,以至于现在人心惶惶,偌大的滁州城,就是白天街道上也没几个人。
上次回来禀报的弟子说凶手皆穿着异教服,稍加猜测便是天极教无他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尚未离去的异教徒如今藏匿在何处,若想一举歼灭还需等候时机。
天色黑沉,同行弟子暂住驿站,分出一部分在外巡街,如是午夜后再轮番替换。
花月蓉是一行中唯一女子,以蒋钦的意思,整夜都不用她麻烦,不过花月蓉自不是投机取巧的人,执意到最后,她被分配在前半夜巡视客栈周边。
蒋钦则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较远的地方,原因是客栈算本营,花月蓉再不济还能找到人帮忙,实在用不着多浪费人手。
夜凉如水,然修行之人却不会畏寒,花月蓉端立于客栈顶处,如鹰的眸子全神贯注的扫指着目光所及的街道。
不过她很快就被惊扰了,下意识从身上涌现出来的戾气甚至惊走了不远处打盹的飞鸟,她回过头,阴影下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谁?”她蹙眉沉声问道。
对方未答,待再走近些的时候,花月蓉自己看清了他的脸。周身杀气又被随后收敛,她转回头,目光再次放远。
“前半夜没你的事吧?”
事实上游淮也没想过花月蓉会在屋顶,他本来想上来,远远看着花月蓉也算是一种保护吧,可结果却被碰了正着。
木已成舟,他立刻离开又显得不好看,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些,而后目色尴尬的看向别处,“睡不着。”
这是游淮第一次和花月蓉说话,他的声音略显低沉但很好听,她再次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似是要验证刚才的话确实出自他的口。
“你现在不睡的话,后半夜怕是没有精神。”
游淮对自己的要求甚至比花月蓉还要苛刻,别说一夜不睡,就算两三日不眠不休,他也会逼着自己强打精神。这几乎都成了习惯,所以就算是受罚被安排到柴房,习课练武一样不落,他也并不会觉得特别吃力。
男人又不说话了,花月蓉索性也不自讨无趣。
不过她没想到,就这样静静呆着,游淮就陪着她呆了整整半夜,花月蓉准备离开的时候,男人的双眸还十分有神的睁着。
她也想着要不要礼尚往来的多陪他半夜,但女性的躯体显然没有他那么耐磨,花月蓉觉得累了,并且她不想当着游淮的面打瞌睡。
只是很不是时候,异息便在此刻传来,花月蓉几乎立刻打起精神,倚靠在一边坐着的游淮也同一时间站起身来。
不远处传来百姓哀嚎声,紧接着是兵刃交锋声,骤然间汹涌的灵气以及嚣张的邪教气息。
花月蓉这才发现,游淮的轻功几乎与她不相上下,她微微吃惊,甚至意识到上次与门中弟子交手时,游淮都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实力。
血腥味愈发临近,花月蓉最先扶起重伤在地的同门弟子为他守住心脉,而略出数十步远的游淮已然和黑衣的邪教交上了手。
“小心有毒!”她适时提醒。
随后有赶到支援的弟子,花月蓉把受伤弟子交给他们后过去帮以寡敌众的游淮。
她一眼便看到男人有些泛黑的掌心,当即怒意不止,“不是告诉你……”
她责怪的话尚来不及说完,难缠的异教徒便已经冲她袭来,花月蓉懊恼的抿唇屏息,男人更是硬撑着入体的毒气与对方打的不可开交。
游淮是个不要命的人,他的疯狂让花月蓉觉得他在这世上已经没了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人多势众的异教徒被斩杀大半,剩下见大势已去,接连转身准备脱逃。
精疲力尽的花月蓉本并未打算追上去,但是先一步,游淮已经没了影子。
“该死!”她暗骂了一句,也不顾旁人阻拦,跟了上去。
但结果是,花月蓉在城外的荒林里找到了游淮,但异教徒已经一个都见不到了。再回头,来时的路完全变了个样。
他们迷路了,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中计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