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夏花气绝,觉得今日实在不该见到卿如尘劳累不已的样子就起了怜悯之心,坐在这里听他絮叨叨讲个不停,本来她还以为这些日子他改了性话少了些,谁曾想今日简直遭遇到了史上最啰嗦的唐僧。
她看一看他:“卿卿,你话不这么多会死么?”
卿如尘摇头道:“不会。”顿一顿又道,“但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这个人一向都坦坦荡荡,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也不藏藏掖掖,话虽多了些,却是每一句每一个字……”
“噗……”夏花一咬牙,双手托腮艰难的坐在那里,趁着卿如尘不注意时候,两只手微微斜着向上移一移恰好遮住了耳朵,嘿嘿……这下好多了。
“娘……娘……”屋里传来大壮的呼唤声。
卿如尘脸一沉,十分不快道:“这该死的臭小子真会赶时侯,一点也不识相,哪像我,我这个人一向很识相的……”
“唉,小花朵唉,你走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啊……”
卿如尘赶紧追上了夏花,夏花两脚生风似的就跑到夏大壮的屋里去了,她宁愿照顾大壮也实在不想听卿如尘在那里说的滔滔不绝。
“娘……娘,你在哪儿?”夏大壮两眼虽睁着,却茫然四顾,两手伸在空中胡乱摸着,“娘……天怎么这么……么黑,快帮我点……点上蜡烛。”
夏大壮两眼有些刺痛,抬手揉了一下却觉得痛的更加厉害,眼里不禁的就流下泪来,两眼毫无焦点的定格在某处,又唤道:“娘……你怎……怎么不说话?”
夏花定在床边,心蓦地一沉,她低头看着大壮,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反应,两眼依旧定在某处,又急唤道:“娘……你在哪……哪儿哩。”
夏花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抖,转过头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卿如尘:“卿卿,大壮他……”
“娘,大壮有些害……害怕,天太黑……黑了,大壮看……看不见娘,大壮想……想看看娘。”夏大壮伸手乱摸一气,一下握住了夏花的手,猛地将她一拉,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娘,太……太好了,我终……终于找到你了。”
夏花人被夏大壮一拉扯,身子一歪已经坐在了床沿边上,手还被夏大壮紧紧的握着贴在他脸上,他的脸有些烫,有些发烧的样子。
卿如尘大步一跨走了过来,很不客气的将夏大壮握住夏花的手一把拉开,又隔挡在夏花和夏大壮之间坐了下来,语气不善道:“握小花朵的手有什么?我来你给瞧瞧。”说完,伸手正要去翻夏大壮的眼皮。
“卿……卿如尘,我只要娘……娘,你把我娘弄……弄哪去了?”夏大壮茫然的抬着头,一把挥开卿如尘的手,两手徒劳的四处捞着,吸一吸鼻子,泪水又掉落下来。
“大壮,娘在这儿。”夏大壮于心不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听话,赶紧让卿卿给你瞧瞧眼睛。”
“娘……我眼睛怎……怎么了,我没……没事,是天……天太黑了,娘你帮……帮我点上蜡烛就行了。”夏大壮满心恐惧,一脸俊俏的小脸带着赤红之色,两眼无助的睁着,显得非常脆弱可怜,他好像很害怕失去夏花似的,两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
卿如尘趁他安静的时候将他的眼睛仔细诊断了一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至于啊?”
夏花急问道:“卿卿你说什么不至于?”
“小花朵,我是说大壮的眼睛不至于会看不到了,难道他又受了什么特别的刺激?”
夏花茫然的摇头道:“这些日子也没发生特别的事啊?”
“娘,我……我的眼睛怎……怎么了?娘,我……我害怕。”
“害怕有个屁用,你的眼睛暂时失明了。”卿如尘冷寂寂的一句话吓得夏大壮几乎要崩溃,他握住夏花的手愈发用力了。
“娘……我不……不要,不……不要别成瞎……瞎子,娘……我还……还是一生……一生一世陪着娘,保护娘,我要天天能看……看见娘,我要天天……能看……看见娘。”说到最后,他反复不停的也就是那一句话,眼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大壮,大壮你怎么啦?”苏九娘和林氏听到动静,二人一起赶了过来。
“呜呜……外婆,姨婆,卿如……如尘说我眼睛瞎……瞎了。”
“啊?”苏九娘和林氏大惊失色,两人齐齐扑了过去,苏九娘捧着夏大壮的脸,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心痛道,“大壮啊,你真的看不见外婆么?”
“外……外婆,我看……看不见,什……什么也看不见。”夏大壮绝望的哭喊着。
“好啦,大壮,搞的好像要死一样,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么?我只是说暂时失明,又没说永远。”卿如尘白了夏大壮一眼,转头看着一脸痛色的三个女人道,“娘,林姨,小花朵,你们也不用急成这样啊,我又没说大壮的眼睛没的治了。”
“对对对……”苏九娘脸上少许平静了些,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夏大壮的肩膀道,“大壮,别怕,有小尘在,他必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嗯,大壮,小尘是神医,这点小毛病难不倒他的。”林氏俯着身子柔声的加以抚慰。
夏大壮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一双眼睁的大大的,脸上的恐惧之色也减轻了些,定定道:“只要有……有娘,有外……外婆,有姨……姨婆在,大……大壮不怕。”
“好啦,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煽情啦,还不快松开小花朵的手,瞧瞧你把小花朵的手都捏红了,就算自己痛苦也不能把痛苦再施加在别人的手上啊,小花朵的小手儿这么嫩,你再握下去就要把她的骨头捏断了,大壮,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像我,我这个人一向很懂得怜香惜玉的,还有啊,我这个人一向……”
“我……我会轻……轻点,不会捏……捏坏娘……娘的手。”夏大壮仍然不肯放松,手上的力度却轻了些。
夏花欲抽回手,夏大壮生怕她飞的似的,又一把握紧,卿如尘气恨恨的就要骂他。
“好了,卿卿,大壮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花问道。
“是啊,小尘,起先大壮的眼睛还好好的,怎么说看不见就看不见了?”苏九娘紧接着问道。
卿如尘缓缓解释道:“他脑子淤血未散尽,对眼睛有影响,不过淤血影响的作用小些,情绪所致却是主因,也不知这傻子这两日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情绪就样激动起来,把个眼睛都能激动坏了。”他凑近夏大壮,又看了看他发红的眼睛,突兀的问了一句,“大壮,不会是你自己想瞎的吧?”
“小尘,你这怎么说的哩,哪有人自己想变成瞎子?”苏九娘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林氏又道:“是啊,但凡人不都希望自己有双明亮的眼睛么?”
夏大壮眼里一片潮湿,慌乱的说:“我不……不想瞎,一……一点也不想。”又握一握夏花的手,两眼虚空,拼命摇头,“娘,你相……相信大壮,大……大壮不……不想瞎。”
“大壮,娘信你,娘一直都信你。”夏花盯着大壮的眼安慰一句,又颔首深思,半晌,她转头回卿如尘道,“难道是选择性失明?”
“选择性失明?”卿如尘眼里一派不解。
“哦,简单说就是人受了刺激之后,不愿看到某些人或物,选择了短暂性失明。”
“小花朵,你懂的还真多,这也是一种可能吧,不过这种短暂性失明若治疗不当,或大壮本人心结不解,就会变成永久的失明。”
“啊?那依小尘的意思就是大壮有可能会一直都看不见了?”苏九娘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娘,这也很有可能,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卿如尘若有深思的特意拉长了尾音,看一眼夏大壮又道,“大壮,你的眼睛能不能恢复,不仅在于我的医术,更重要的是在于你自己。”
夏大壮怔怔的坐在那里,没有回答卿如尘的话,只呆呆的握着夏花的手,好像已然变成了一块化石,良久,他脸色痛楚,眼泪又轻轻滑下,哀哀道:“卿如尘,我……我一……一定要恢复,我要……要看见娘,看……看见外婆,看见栓……栓叔和姨婆,我还……还要看见这外面蓝……蓝蓝的天空,还有我……我……我的这个家。”
卿如尘腹诽一句:狗屁!想天天看到小花朵才是真。
这个人,就连变成了一个傻子,也还是可恶狡诈的傻子。
他心中这个可恶狡诈的傻子,整个一下午都是脆弱的可怜,他不吃不喝不睡,只呆呆的坐在床上将头埋在膝盖里蜷缩着,呈现出一种绝望而无助的姿态,手却始终紧紧握着夏花的手才肯安心,让卿如尘恨得咬牙。
最后干脆借着为他治病用药的机会,狠狠灌了他整整一大碗的安神汤,夏大壮方才松了夏花的手,人事不知的昏睡过去。
晚上,夏花修行完异能,便一如继往的夜跑,她有些奇怪,近日这龙魂玉好效力大减,导致她每晚修行之后都是大汗淋漓,好在,四方山上有温泉,不过有了上次紫茄子突然冒出事件,她倒不大敢在那里洗澡,也只偷偷的洗过一次。
这一次,她跑的浑身焦热,身上起了一层油腻腻的汗,看着温泉池水冒着腾腾热气,她便朝着池水迈去。
她在想,这大好的纯自然的温泉池如果长期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何况那个讨厌的紫茄子她后来再也未遇到过,上次洗的时候也蛮安全的。
她不知,她在自认为安全的时候,一直有双眼睛盯着她,那紫衣翩翩的人再不敢轻易打搅她,只静静的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行偷窥之事。
且偷窥且偷乐。
偷乐之中,他的心总是会那么一点自责矛盾和抑郁痛楚。
自责矛盾的是他背判了那曾经和他一同走过最美好年华的女子。
抑郁痛楚的是他偷窥的这个女子心里没有他。
就这样,在如此复杂的心境过程中,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了一场令他血脉贲张的偷窥。
正在鼻血肆流中,他觉得耳朵上一痛,一个阴沉的童言响起:“你再偷看我就去告诉姐姐你的真面目。”
“嘘——”他将手指放到唇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可不想让小花朵知道,若小花朵知道有人偷看怕是今后再也不会来洗澡了,他好不容易才逮着这次机会,还想着今后能有更多的机会能够蛰伏在这里猎这香艳画面。
郭魃冷着一张小脸蛋揪住他的耳朵,将他的头偏向对着自己,却不肯给他一点机会再多瞧夏花一眼,待夏花走后,方才松了手。
皎洁月色下,郭魃的脸蒙着一层半透明的白光,软软的指尖在卿如尘额上轻轻划过,像一滴春水柔化在他的眉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比这天上的月儿还要明亮,脸上带着一种可爱俊秀的笑意,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葱尖般的小指尖往下移的,停驻在卿如尘的唇上方才不动。
她将小脑袋探到他的脸边,甜甜笑道:“十七师侄,你觉得师叔我如何?”
卿如尘安定的坐在大树叉上,眯眼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小脸蛋,白的像玉一般,还有那停留在他唇上的小小手指头,更是带着一种稚嫩的柔软,他笑了笑,一张口要说话,她的小手就落到了他的舌头上。
舌尖传来一阵诱人的异香,她的小手微微在他舌尖点了点,又笑道:“怎么样?我的小手又香又甜吧。”她小小身子跨坐在他身上,继续用她那天真十足水汪汪的眼瞧着他,嗤笑一声,轻声软语道:“十七师侄,你说是我香还是姐姐香呢?”
卿如尘拿眼睨了一眼郭魃,郭魃掩起小嘴儿又笑了一下,身子轻轻在卿如尘身上磨了两磨,语气更加轻狂了:“十七师侄,你怎么不说话?”拿手拭一拭他流下的鼻血又道,“瞧瞧,你激动的都流了鼻血,是不是忍不住了啊?”
卿如尘听她酥到骨子里的童音软语,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有些瘆的慌,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小人儿,这人的语调,这人的姿态,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他唇角微微一扬,忽然露出一个笑来,郭魃笑声更响了,跟个银铃声的飘荡在这寂寂黑夜中,他猛地一咬就死死咬住她小手指。
她笑声乍停,气恼的挥起另一只就往他脸上打去,他伸手就接住了她的另一只小手,牙齿咬的更用力,只恨不得把她手指头给咬下来。
“你再咬我,我就割了你的命根子,叫你再也无法做个真正的男人。”郭魃脚上那仿佛滴了血的小绣花鞋上在刹那间已有血色丝缕冒了出来,那丝缕如刀,闪着血样锋芒。
卿如尘一松口,整个人往后一退,堪堪的停在半空俯视着郭魃道:“小师叔,你好令人恶心。”
郭魃抬眼看着她,一双黑色瞳仁漾着幽幽怒色:“你才令人恶心,在这里偷看姐姐洗澡,不就是想女人了吗?可以啊,我就是个女人啊。”
“你哪里算个女人?”卿如尘益发看不懂郭魃,冷声道,“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女人。”
郭魃骤然变了脸色:“啰嗦鬼,你才不像个男人,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男人。”
“放屁!我这个人一向……”
郭魃立刻打断:“你刚明明有了反应,却不敢承认,如今还作出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真真虚伪的让人恶心。”
“郭魃,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难道你觉得我刚刚的反应是对你的?”卿如尘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你只喜欢我师父么?怎么着,现在就忍不住要跑出来勾引别的男人了?”
“我勾引你?你想得倒美,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何事?”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男人究竟是喜欢我这样的身子,还是喜欢姐姐那样的身子?”
“郭魃,你到底对小花朵藏着什么样的心思?你若真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休怪我……”
“怎样?你还想杀我?”郭魃又笑了,笑得很自信,眼睛里带着一种胜利的得意,“你以为你还有命来杀我。”
卿如尘弯月似的眼蕴上了一层厚重的冷戾之色,鼻翼微微张阖,一字一句淡声道:“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会拉你做个垫背的。”
“唉——”郭魃幽长的叹了一声,“就怕过个一年半载的你死不了,等你可以死的时候,你又舍不得杀我了。”
她眨一眨眼珠儿里闪过水光一样的光泽,眨一眨眼又道:“你这个人又啰嗦又讨厌,还特别的下三烂,不过你对姐姐倒还存着一份真心,连我这样的好看的小女娃儿送给你你都不肯要,只可惜啊姐姐心里根本没有你,我的心里也没有你,所以我不准你动姐姐,更不准你再偷看姐姐。”顿一下,又叹道,“若不是我心里只有师兄,或许我真的可以勉强收了你,刚刚坐在你身上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但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恶心。”